给李明做笔录的小刑警摊开空白的本子,向林辰投来求救的目光。林辰环顾了圈员工休息室,在展览架上发现了天青祠宣传册,尔后他走到李明身后,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夜色被阻拦在屋外,屋内瞬间变得温暖安全起来。
“能给我讲讲天青祠吗?”林辰将宣传册推到男人面前。
封面上的古祠正沐浴在阳光之下,连黑色的屋檐都好像在发光。李明望着封面,林辰将一杯温茶放在了他手边恰到好处的位置上。
“你……你自己看。”
“宣传册上的故事,总是美化过的历史。”林辰再次将水杯向李明推去,“我想听老员工讲你所听闻到的,关于天青祠的故事。”林辰话语诚恳,李明的态度终于软化下来,他握紧了桌上的水杯,缓缓开口。
天青祠表面上是一座古时的私人祠堂,但事实上,整座天青祠内所有建筑都是解放后修建的,唯有一块石碑,是流传千年的古物。讲起工作,李明便像换了一个人,他扔开毛毯,就着夜色带林辰和刑从连摸到了那块石碑边。
石碑树立在杂草丛中,周围也无景观灯照射。它看上去并不起眼,却足有一米多厚两人多高。石碑通体灰白,却触感莹润,宛如宝玉,在夜空中岿然不动,仿佛能镇压一切妖魔。明亮的手电光突然照射过去,整块石碑光洁异常,正面反面全无刻字,空空如也。这样一块从不记述过往的石碑,却足以令人心生敬畏。
李明轻轻抚摸着巨大的石碑,缓缓开口:“大家都不知道,这块石碑是从哪里来的,但从两千年前宏景建城开始,这块石碑就在这里,老人都说,石碑镇着宏景地脉。”
“地脉,我怎么不知道……”刑从连满脸狐疑地看着那块石碑。
“地脉。”李明严肃道,“太久之前的资料已不可考,明末清初时,县志上曾有记载:清兵骄纵嚣张,妄动石碑,次日,宏景地动山摇,军民死伤过万。而最近一次,是十三年前的事情,当时修缮天青祠的工人,认为石碑有碍施工,将之移位,第二日,宏景附近普降暴雨,山体滑坡、泥石流接踵而至,而十方湖大坝,就是在那次事故中垮塌的。”
李明的语气越来越冷,连刑从连都忍不住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这真的是地脉?像是鬼脉啊。”
刑从连并不知道,数小时之前,几乎在天青祠内发现尸体的同时,同样诡异的事情,也在临市发生。
2012年8月3日 16:30
逢春市的今天与以往有些不同。下午四点半,在城郊的老城区聚集了不下一百人。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分别聚集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两端,严阵以待。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楼顶上拿望远镜瞭望的人的惊呼声,很快被飞扬的尘土淹没。
瞭望者惊愣地看着对面废旧的大楼腾起滚滚冲天的烟雾,大楼好似巨人般的形态在短短几秒钟内坍塌、沦陷。
这不是真的!他踉跄着转身往回跑,操起手里的对讲机大喊着:“楼里有人,楼里有人!
本次负责爆破的总工程师站在安全的地方指挥着爆破的后续工作,现场很乱,大家都吵嚷着什么。一向稳当的工作人员疯跑着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胳膊,面色苍白,神色惶恐。他说了几句,工程师没听清,表情也有些不耐。工作人员大了胆子用力拉扯他,在他耳边吼叫:“刚才楼里有人!我看见了,楼里有人!”
冰冷的寒意顺着所有人的脊梁骨爬上头顶,周围一切嘈杂化为那嗡嗡声,不真切。
逢春市的老城区最近因为市政府的决策在进行彻底的改造重建,不少大楼都要被拆毁。当中有一栋二十层的楼在拆迁中将使用爆破方法,早在一周前,各家媒体都报道过此事,老城区附近的居民在前一天便早早远离爆破危险区,因此,乍一听大楼内还有人在,身为刑侦大队队长的霍刚也惊愣了几秒钟。
当霍刚带着队员赶到的时候,整栋大楼已被夷为平地。废墟堆积得像座小山。大楼周围,只有十来个神色不安的工作人员围在临时搭建的工作棚外,小声议论着。霍刚走过去,看了一眼工棚里捧着热咖啡还在发抖的男人,估计就是他在爆破前一秒发现了楼内有人,为了安抚此人的情绪,霍刚让队员把周围的人驱散开,单独跟他谈话。
目击者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不过还好,至少霍刚听明白了。爆破前这人正负责在对面大楼顶上瞭望周围的安全环境,他听见总工程师倒数的时候,不经意地把手中的望远镜转了那么一下,就是这一下,他看到了对面大楼不是四层就是五层的一扇窗户里站着个人,男人。
男人的身体摇摇晃晃,好像被挂在天棚上的腊肠。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错觉。细看之下才知道,男人的双脚离地,脚下是一把倒着的椅子,男人的脑袋微微低垂,身体缓缓地晃荡着……
他没见过上吊的人,但是那一刻,他知道上吊的人是什么样子。就在他准备呼救时,倒数结束了,爆破瞬间开始。
听完了这人的讲述,霍刚深深吸了口气,暂时没有言语。站在他身边的人却先开了口:“哥们,你先冷静点。如果你看到的那男人真的上吊了,就算你们没爆破,冲过去估计也救不了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尸体弄出来。”
工作人员抬头看了看说话的人,这是个瘦高,有点帅气的男子。他朝他点点头:“谢谢你的安慰。”随后,就被其他的警员带出去,录口供。
霍刚回头看了眼时骏,低声问他:“你怎么看?”
时骏把香烟点上吸了一口,眉间微蹙:“有点怪。如果是上吊自杀,为什么要来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