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愣了一下,忽听到两边的斜坡上传来西雀话:“拦住了,拦住了,果然是条大肥羊!”
因为有了前次击退了小股流寇的经验,运粮队听到有人叫“流寇”的声音里并没有惊慌,只是一听到西雀人的声音,又慌乱起来。
青青一抬头,果见两边山,那山头不时有几个西雀兵的脑袋在晃,老权便吩咐道:“大家不必惊慌,现在遇着的都是小股流寇,没有作战力的!”
老权的判断是极准的,小周花了不过半个时辰就把那股流寇清理了,然后老权立刻吩咐道:“加紧赶路,出了这里再歇!”
那木子欣一听就叫道:“我说了吧,我就说了吧,都讲了这地方不适合安营扎寨,这下你们知道了吧!”
可是这运粮队的人很多都是新招募的,大多数没打过仗,第一次遇到流寇,大家没见着流寇就被小周他们处理掉了,这一下真见着了,都有些慌神,于是没人听木子欣嘀嘀咕咕,一听老权催赶路,纷纷打着马或骡往前赶。
青青只得疲倦地爬上马车,小黄见了便问:“管事,没事吧!”
“没事!”青青摇摇头,有两条兔子腿垫底,总算不如以前那般饿得快了,爬上车就倒在花如花为她准备的一堆东西上,手不由得又摸向了肚子。
这样行两夜两日,又一日正午的时候,进了另一段山谷,老权依旧催促着大家,这一次不许停留,催促着大家必须走出山谷才许吃午饭。
运粮队的人两日没见着流寇了,个个又累又饿,一下子都怨声载道起来,觉得老权遇着一次小小的流寇就慌神了。
小黄走到青青的马车边道:“管事,你说权叔怎么又来这一招?”
青青是有身子的人,这么赶路自然比寻常人都辛苦,这两天就靠回味那两条兔子腿支撑着了,正饿得心慌慌的了,一听中午又没得饭吃,虚汗都冒出来了,但却只能忍住那种心慌道:“小黄,权叔是有经验的,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小黄哼了一声道:“一路上,小青管事怕冷怕饿,可这会又这么向着那权叔?”
青青觉得小黄在讽刺自己,眼一酸,恨恨地看了老权一眼,然后摇摇头道:“还好,习惯了就好了!”
小黄有几分不太相信地道:“那以后管事也象咱们庄稼汉这么经折腾了?”
青青苦笑了一下道:“你家管事本就是个苦命的人,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何况…”说完便道,“去吩咐大家伙别闹事,一定听权叔的安排,继续赶路吧!”
小黄恨恨地看马车一眼,气哼哼地走了,青青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汗的,花如花却走过来伸手递给青青一个袋子道:“饿了,就先抵抵!”
青青已经烦极天天吃那干干的东西,连口热水也喝不着,接过来扔一边,只是饿着了就浑身都在冒虚汗,青青只得愤愤地伸手打开袋子,一看还是两个饼子,有点硬了,有了胜于无,拿出来正要啃,却看到下面还有个小盒子,青青一打开竟是一小盒子黄豆浆,青青又惊又喜,她害喜偏就是嘴馋,这一路除了干粮就没别的东西可吃,那不是一般的折磨她。
青青就着黄豆酱,美美地把那干饼子全吃完了,才觉得过瘾,如果饼子再软一点,她就更满足了,吃饱喝足,虚汗也没了,青青便掀起车帘,打量着老权。
老权依旧绷着脸,面无表情地催着人们赶路,青青用羊皮袋里的水漱了口就问:“权叔,怎么自从运粮队上了路,你的笑容就没有以前多了,而且也没有以前和霭了!”
老权看了青青一眼,青青爬马车上得意地看着老权道:“权叔,你说本管事讲得对嘛,就算赶路辛苦,你也应该多笑笑,笑起来,大家才喜欢!”
把青青话传完的小黄回来了,一听青青有些调侃老权的话就有些恼道:“管事,你还真是闲的!”
青青总觉得这小黄很喜欢管自己,于是一噘嘴就道:“这走了快一个月,天天都是这样的景色,太没意思了!”
“那你也应该什么人都开玩笑呀,象权叔,那大把岁数了,你也…,你还真是的,你!”
老权听了哼了一声道:“颜管事,有时候逞口舌之强,也不见得是桩好事呀!”
青青气得直咬牙,如果不是运粮队有数百双眼睛,了小黄每天象贴身保镖一样地盯着自己,她非扑上去跟老权拼个你死我活,忽就听到前面有人惊道:“有伏击!”
青青吓了一大跳,就听老权在外叫:“兄弟们不要惊慌,一定又是小股流寇!”
老权的话刚一落声,青青就听到一声巨响,两边似乎都地动山摇起来,青青不由得有些害怕地想:这小股流寇的力量可真够巨大的了!
然后两边山上便有石块伴着飞射的流箭滚下来,运粮队的人又惊了,老权却吩咐道:“不要惊慌,流寇们跟饿极的狼一般,他们要的是粮食,不会放太大的石头,也不会放太多石头,大家注意躲避飞箭,还要保护好螺马!”
大家一听老权这么镇静,也慢慢稳了下来,青青刚想探头,一只利箭就从耳边穿过,青青吓了一大跳正要叫,老权已经伸手把青青从马车里抱了出来道:“找个地方,先避避!”
青青一见,不由得紧张地问:“不是小股吗?”
老权把青青背在身上,没有说话,只是舞动着手里的刀拨开流箭,小心地避过那些间断的石块飞跃着往前走,花如花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了上来,很快三人走到一个凹处,那凹处正好可以避开滚石和流箭。
老权寻了一个地势稍高点的地方,才把青青放下来,扶着青青坐好,又四处观看了一番,滚下来的巨石确实进不了凹处,就算进了,也滚不到这么高的地方,老权松了口气,递给青青一把短刀道:“这谷里的人不死完,上面的人是不会下来的,你小心一些,有什么叫叔一声就好!”说完把他一路上都披着的黑色短披风脱下来盖青青身上。
青青真想给这叔狠狠踹上一脚,但老权一讲完就跳下台子,青青知道就这阵势,就护粮队那么几个人,肯定是远远不够的,老权肯定急于回去帮手。
老权不见人影了,花如花才费了牛大的劲才从台下爬上来,雪儿也跟着花如花从下面跃了上来,一下就跃到青青怀里,青青赶紧搂紧雪儿,刚才老权动作快,她都来不及带雪儿,好在这东西机灵,竟自己跟来了,这些日子见雪儿见利忘义,跟那老权、花如花挺好,心里就恼了,不喜欢它了,也不管这个小东西,这会子混身脏兮兮的,比自己还可怜,青青没料到会是这么个老权,摸着雪儿,忍不住又拍了几下骂了几声。
花如花爬上来就叫道:“娘呀,那些箭呀,差点要了如花爹的命了,早知道这趟子路有这样的事,如花爹无论如何也不会跟来了,如花爹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折腾了!”
花如花一路上时不时变点酸酸的干果子,或者黄豆浆、酱菜这类的,帮青青把害喜闹嘴馋解了不少次围,青青对这个曾经是皮条客,现在立志做宰相的花如花到底没有当初那么反感,于是道:“如花爹赶紧歇歇吧!”
花如花在青青对面坐了下来道:“刚才还有那么大一块石头,显些要了你如花爹的命,好在你如花爹身手敏捷,才避开了!”
青青担心谷里的形势,对于比自己这有身子人还糟糕的敏捷如花爹实在没精力进行反驳。
花如花见青青担心便道:“你不总跟小黄讲老权送了几十年的粮,有经验,怎么又在这里担心起来了?”
青青摸着断哼了一声道:“送了几十年粮的老权,会先把玲珑背到这地方来?”
短刀上镶着极是炫丽的宝石,带着那个装神弄鬼的男人的体温,青青便把短刀抱在怀里,花如花听了便道:“小祖宗你既然什么都明白,干嘛偏跟他拗着呢?”
青青看了花如花一眼,眼一瞪,心里骂了一声:你青青小祖宗还真不想拗着他,不都拜你那亲儿子干的好事!
花如花一下没明白青青恨他是为个什么缘故,很无辜地眨眨眼,然后两眼往天上望去。
那易水天和木子欣也连滚带爬地躲了进来,青青一见,差点就跳起来了,自己如果不是有身子,肯定也在前面跟那些西雀兵干上了,这两大老爷们,不去跟西雀兵真枪实刀的干,却跟自己个孕妇和一大把岁数的花如花学,躲到这旮旯!
于是青青不客气地恨了两人一眼,那木子欣一抹汗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么大的石头,那么多的箭,我怎么总觉得自己的背上中了一剑,你们帮我看看,有没有中箭!”
大家见木子欣背上不仅没有箭,那块天天披着块毯子也折腾掉了,都摇了摇头,没人搭理他。
以前青青还不相信颜如玉的话,硕王如此勇猛,就算惯溺他的木子欣,再差也有点虎威吧,可这一路上,青青真是长足了见识,原本一心想把易水天加之于自己身上的痛苦报复回去,但这会儿,青青打心里鄙夷这两人,象这样的可怜的家伙,报不报复都不重要了。
只是易水天、木子欣跟青青不是一路人,虽逃到一处,却在离青青远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
青青听那边的声音一直没有断,心也一直揪得紧紧的,也不知在那台上坐了多久,好在那个臭男人多给她盖了件短披风,否则她觉得自己都快给冻麻木了。
虽花如花讲得严重,但那神色却一直不以为然,这时间一长,一直没当回事的花如花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在那来来回回地走着。
本来心急的青青被花如花这么一来回,心情更烦燥了,不由得道:“如花爹,你要么坐下来歇着,要么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花如花摇摇头道:“那可不行,如花爹如果不陪着你这小祖宗,你那男人还不得跟如花爹急眼!”
青青听了气恼地道:“你就怕我男人跟你翻脸,你就不怕我跟你翻脸?”
花如花听了看了青青一眼不以为然地道:“就你个黄毛小丫头,翻就翻好了!”
青青哼了一声道:“如花爹你信不信,如果你跟我翻脸了,我能让王爷杀了易之山,也能让你如花爹以后当不上宰相!”
花如花听了吓了一大跳,然后抓抓头道:“小祖宗,你狠,真是狠,可是如花爹几时有想当宰相了?”花如花话声刚落,就见一个人身上满是血迹的人跑了过来,几人都吓了一大跳,青青把短刀一下握得更紧,并且慢慢地把刀从刀鞘里抽了出来。
那人跑近,两人才看清来人竟是小黄,小黄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道:“颜管事,没想到,没想到,遇着的不是流寇,是西雀兵,好在只是一股!”
青青一听就急了:“不是一直讲是流寇吗,怎么遇着正规军了?”
小黄摇摇头道:“小黄不知道,只是权叔担心颜管事,让小黄来支会一声,占着地势,对方一时也冲不进来!”
青青略松了口气,看着满身是血的小黄不由得关心地问:“小黄,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