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是每个人都有经历的地方,带给每个人的经历又截然不同,当生命到了一定阶段,你总能在某个瞬间想起那段时光,或阳光灿烂,或辛酸后悔,同在阳光下,那时的光依然最迷人。
经历时是剧中人,过后才发现自己像一个小丑,不是在配合谁,生活没有搭档,很多人最后都成一个人,就是别人。当幕布拉开,舞台上如哑剧般上演,虽然吵吵闹闹,能留在心上的话少之又少,然后继续用肢体表达愤怒,这些只有在回头看才更明显。满身漆黑的鸟拍打着翅膀,站在石头上,细细的双腿又是另外一种颜色,礁石光滑的立在土里,像从地下长出来一样,这种光滑不知被海浪消磨了多少遍,又历经辗转运到需要它的地方,一路坚硬的不需任何保护,看似独立,也早已知道大海的方向,依旧伏于一隅。挥舞翅膀的鸟张嘴鸣叫,声音嘶哑,蜡黄的硬壳嘴里伸出白色的舌头,在河边,它望着钓鱼人的篓箩,也只能望望罢了,天空是它的,河面是它的,另有些东西它是得不到的,有些东西也是改变不了的。
当两人靠近学校时,冬晨就没再坐着,一路的摇晃使他急切想下车,屁股都震麻了。他扶着桌子跟在车子后面,这场景忽然让他想起以前追着父亲的三轮车跑,下着雨,还为了一双胶鞋哭哭啼啼,多么滑稽,想到这自己都笑了。生命里有多少次的重逢啊,重遇先前的自己,再重新认识自己,这个过程如脱壳的蝉翼,一点点改变却需要很长的领悟期,虽已不在那个地方,却依然能深刻感知那个情境,多么奇妙,多么有趣。
越往里走,送桌子的学生越多起来,很多人从学校北墙外小路拐进去,冬晨沿墙边走时,他还没墙上的石灰字高。陆陆续续来的学生和家长把这条小路占得满满的,并排走俩人,一直连到校门口,像是赶集。小路一边是树林,这些树看起来栽了没几年,长得很直很整齐,地表的土壤也显得松松软软的,覆盖着彩色的落叶,。
冬晨第一次直面这个学校,陌生的地方又给他带来好奇与希望,没考好也得继续上,还可以再追上来,他觉得自己很亏,命运偏偏在他考初中时给点转折,为什么要这样?一千万个问号砸过来。“你们都已经是‘大学生’了。”在五年级时,数学老师就对他们说,桎梏之年的他看学生们时满眼怜爱,他没孩子,听说年轻时当过红军,老伴去世的早,他一个人的精神依托全给了授课学生们,倾其所有,一批批的毕业生从他身边走出去,散向四面八方,他们会变成怎样的人,他牵挂着,只有他还在多年不变的讲台上,只要他们好好学,他就有劲头,没有尽头的给孩子们输送精神营养,冬晨那一批走时,他说累了,不是学生难教,而是他真的老了。那时冬晨还不以为意,眼睛里只有“今天”的他,才不会想到远处的生活,现在,走近校园,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吸引他,就如集市街口的转盘,远远看到它耸立,知道在靠近它了,很定心。现在他心里有种敞亮的感觉,不再萎缩角落,不再抱臂叹息。人群走,他们也走,起风了,他步伐轻盈的小跑着,汗一直在流,慢慢的,心里也泛出淡淡的欣喜,嗯,是“大学生“了,仿佛世界也扩大了。
推自行车的人们水流一样往里走,桌子,铺盖,茶壶,自行车后座花花绿绿的,他们不止要找班级,还要找宿舍。
“忘拿被子了。”冬晨说。
“没事,现在不用拿也行,等班级里弄好了才分宿舍,明天再带来。春叶还在上课,先给你找班级吧。”
“二姐在哪个班?”他问。
“西边第二个门,最下面那层,三年级都在一楼。“这里她太熟悉了,她比春叶要高一个年级。
进校门,右手边是操场,比村上的操场大好几倍,四周的杨树挺拔,生长在这个充满活力的校园,它们也不能落后。两栋三层的教学楼在左边花园的后面,两栋楼后面还有屋子,是宿舍与食堂,花园正中有一个铜像雕塑,是一个女孩仰头托着一个地球仪形状的东西,似乎学校的中心也在这。
戴帽子的门卫师傅在忙着记录些什么,茶水杯上鲜红的五角星对应着飘扬的红旗。她俩是从侧面进去的,冬晨一直在观望,这片领域愈显喧哗,他就越想了解这里,报道的新生带来的气息让校园充满故事感,砖铺的路面一条条,苍翠的松柏在路边屹立,层层往上伸到二楼。十里八乡的学生,原本互相不交集的孩子,现在聚集在一起,就连成绩也相差甚远,所以在初一排班级时,老师把成绩好的分散到各班,以平衡各班的差距,冬晨只是中等。
春叶还不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到学校了,她前两天就知道开学了,可是没时间去集上给父亲说,其实晚点报道也没事。
冬晨分在一年级五班,在二楼,两人把桌子抬到二楼,楼道里来回走动的人很多,有的桌子还放在门口,争吵的人在抢位子,冬晨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他又觉得热起来。挤到教室才发现,空位子没几个了,他就在边上随便放下桌椅,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桌子,也预示各个都要学会独立了,教室比他想的还大,他坐下感受了一会,心里砰砰跳,嘈杂的声音变都没了,他只择超时空的场景而聆听,好像老师在讲课,他有些听不懂,汗水滴入眼睛才使他摇头清醒。是谁打开的风扇还在头顶摇晃,扇叶越来越慢,开着的一根灯管照着黑板。
下课铃响起,冬晨跑去找二姐,已接近中午,春叶上午的课还有一节,她说让她俩等到中午一起吃饭,堂姐说不用,万一下午下雨,路上就不好走了,此时天空已积压了很多乌云,像泡发的木耳,随时都可能倾盆而下。
“但愿别下。”冬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