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古时有册记载，蝶国先帝过身之前，将天地灵力与自身血肉结合起来交于下一任君主，命其将此灵石定于蝶国都城凉州之中，护四方安宁。往生石对于蝶国，不仅是命脉，更是生灵得以繁衍生存的依靠。
蝴蝶本就是短命之物，能够修炼成妖都是难事，更别说飞升上仙。但恰好有往生石在，依托其中灵力，蝶国的势力才能不断壮大。但如今往生石分隔两地，灵力大半消逝，蝶国的生灵都受到巨大的影响，其中变化最大的，还是变化无常的天气。
墨棐将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又喂了些雪水，怀里的人才逐渐有醒来的趋势。素卿慢慢睁开眼，身上的燥热感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铺天卷地的寒意。她忍不住往大氅里缩了缩，彻底清醒了，“...好冷...”
外面的雪厚厚的堆积了一层，完全没有停下的征兆。
墨棐又将她裹紧了一些，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两个人安静了半晌，墨棐突然蹦出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雪不会停了。”
“嗯？”
素卿疑惑地抬头。
墨棐让她靠在草堆上，开始去捡破庙里的碎树枝生火，升腾的暖意起来。素卿披着大氅靠过去，将他也抱进怀里，两个人依偎着，只能听到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蝶国的往生石怕是出了岔子。”
冷不丁地一句。
素卿快速的反应过来，只当他是紧张，手掌在他背上轻抚，安慰道，“纳溪说这位君主一定能治好你，小公子就不要担心了。”
墨棐叹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她腿上，“并不是这个缘故。南荒四季如春，气候温暖适宜。并不单单是因为位置好，还多亏了那块往生石。如今南荒生变，自是往生石出了变故。”
素卿一听便开始着急，“那你怎么办？！”
“无妨，区区一点戾气罢了，倒也不碍事。”
墨棐视线瞥见微敞的窗户，起身去关，听见素卿的声音，“小公子又在嘴硬了，如果不碍事，何必要千里迢迢的来这里。我看不是不碍事，是你太不放在心上了。”
她说话，墨棐向来是不敢反驳的，只能点头认栽，“是我疏忽了。”
素卿披着衣服随着他的步伐移动，又闲不住想去庭院里看雪。这庙宇虽然破败，但是该有的一样不少。墨棐不许她走远，素卿只得在厨房门口活动，他一边忙活着手里的事情，时不时抬头确定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阵阵饭香传来，激起了素卿肚子里久违的馋虫。几步跑过去在灶台周围转悠，墨棐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捂得发烫，招招手，道，“别烫着了，快过来。”
素卿听话，钻进他的怀里撒娇，“你还会做饭呢。”
“嗯。”
“我还以为神仙都不吃饭，靠着仙露琼瑶过活。”
墨棐闻言笑笑，“多少也会吃一些的，但总归不如凡人，很少会感觉到饥饿。”
尤其是上一世，素卿格外擅长美食，墨棐为讨她欢心学了不少东西，厨艺也因此大涨。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一点儿也没有退步。好像关于她的事情，从来都不受时间控制。
素卿也不知自己是饿了太久还是墨棐的手艺太好，竟然控制不知吃了满满两大碗米饭，餍足地拍拍肚子。瞥见他看自己，不好意思地捂住脸，辩解，“我是太累了，才吃那么多......”
墨棐无言，冷清地眸子依旧盯住她，但却意外的能瞧见宠溺。
见他不说话，素卿越发觉得丢脸，“你不许嫌弃我。”
“嗯，不嫌弃。”
能遇见她真的是莫大的荣幸，哪里还敢有这样的心思呢。只求她不厌倦自己就好了。墨棐抓着她的手，放在脸侧蹭蹭。指尖的凉意明显传来，墨棐不满地蹙眉，“很冷吗？”
“不冷。”
素卿敷衍地回答，心思全在门外茂密的大树上，好奇地问，“天气严寒，树竟然长得这样好。”
墨棐的视线随着她的声音向外面瞥了眼，又转回到她身上，解释，“蝶国的那位君主最爱木棉树，这种树四季常绿，不开花不结果，不受气候影响。但却很难养活。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在蝶国竟然随处可见，而且长得都特别好。就算在九重天也很难见到这番景象。”
素卿一听，好奇心越发浓重，凑过去伸手想要触碰。墨棐赶紧将她拉回来，“碰不得。”
她不解。
“这树会吸食灵力，你是凡人，小心它不分辨将你的魂魄吸走。”
素卿吓了个激灵，立刻将手缩回来，看都不敢看了。
夜间的雪下的更大，两人商议一番，还是决定要在此处歇脚明日再启程。素卿从小生长在南方，未曾见过大雪，新鲜的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墨棐无奈，只能抱着她道屋檐上看雪。素卿小小一只窝在自己怀里，试探地伸出手去接住雪花，兴奋地给他展示，“看，雪花是有形状的！”
“嗯。”
墨棐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凉意，担心地将大氅裹紧，低声劝，“进屋吧。”
素卿正在兴头上，自然不乐意。
开始胡乱扯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小公子活了这么久，难道只喜欢过我一个女子？”
墨棐垂眸盯住她，“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倒不是...”
素卿问这话也有些尴尬，但心里的莫名的情绪作祟，明知自己知道了他的答案会不快，但还是想问问。女子好像都这般，将虚无的东西当做自己在感情中的指望。
墨棐很少亲近她，但这种克制在素卿有情绪波动时瞬间消失不见。他凑近了轻轻吻在滑嫩的脸颊，道，“有。”
“。。。。。。”
“哦。”
素卿答应了一声，低头去摆弄自己腰间别着的玉铃铛，清脆的声音在四周回荡。像是要把她眼里的泪都晃出来了。墨棐看着她这样委屈地样子又觉好笑，破天荒没了哄的心思，继续逗她，“自己问的，自己反倒不开心了？”
怀里的人安静了一会儿，仰着小脸强撑笑意，但声线都发抖，“才没！小公子活了这么多年，身边的人换了几波，难免会有心动的时候，我又胡乱吃什么味呢。”
墨棐笑地狡猾，“真没吃味儿？”
有。
素卿在心里暗暗地反驳：但不是嫉妒，只是担心自己不如先前那位女子罢了。
墨棐没再逗她，收紧怀抱。
声音混进大雪中，落在她身上，“...没别人，只有你。”
一直都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