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先行者的尸体——一具被十多根漆黑色的合金弩箭钉死在左边的机房服务器上,从他胸口流出的漆黑色血液泛着剧毒的绿色光彩;而另一个则已经被烧成焦炭倒在右边,作为凶器的高压电缆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如同一只僵硬的蟒蛇一样。
不到一秒,扎卡耶夫就明白这两个人已经彻底没救了,在他的目光尽头,房间的窗台上,一个娇小的蓝色身影背对着他,坐在窗沿边上。
“动作不慢,我还以为你们会再派几个炮灰上来送死呢。”
蓝色风衣的女孩没有转头,用略带玩味的童音开口,她头顶上的猫耳一样的东西微微向后转动几度,微风将几根白色的发丝吹拂飘起。
扎卡耶夫没有回应,整个房间安静的像墓地,只有发出嗡嗡声的一座座一人多高的电脑服务器,像是一排肃穆的墓碑。
突然,毫无征兆的,海魂衫的男人脚下发力,如同一只猛虎一样扑向了坐在窗台边的女孩!
“呵——”
背对着足以撞翻坦克的,代号“花岗岩”的谢尔盖·扎卡耶夫(Sergey "Granite" Zakhaev)的全力冲击,白发的女孩却没有任何慌张,甚至还有时间冷冷一笑,而后身体前倾,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
“别想跑!”
扎卡耶夫伸出手,按照现在的速度,他绝对可以在女孩落下之前抓住她!
但是,下一秒,从窗户中砸进来一块钉板让他硬生生地停下了动作——他并不打算亲身领教一下钉子上的绿色光芒是油漆还是足以杀死先行者的剧毒物质。
扎卡耶夫一咬牙,双手挡在身前,一层坚硬的白色物质在他的双手上飞快地扩散,不到一秒,坚硬的骨骼就已经覆盖了他的双手,帮他挡住了钉板。
而从窗户跳下的女孩则是在向下俯冲了十多米后,在落地的瞬间反身抬手——在她掌心的手把上,一根半透明的攀爬索将她和窗台的墙壁连接在一起,帮助她化解了大部分的落地冲击力。
没有任何停留,女孩纵身跳上一辆摩托车,车轮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的同时,女孩回过头,带着嘲讽表情的绿色瞳孔看向窗台上探出身的扎卡耶夫,伸出两根指头以敬礼的姿势完成了最后的挑衅。
“Bye——”
下一秒,剧烈的爆炸从六层建筑的底部发生,所有底层承重结构在瞬间被彻底摧毁的建筑在自身巨大的质量下向内倒塌,而掀起的满天烟尘,则是让周围的所有地球教士兵瞬间失去了目标。
只剩下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一骑绝尘。
“看来你要花一点时间把自己挖出来了,扎卡耶夫先生。”
十五分钟后,远离城市的一处山岗上,白发的女孩背靠着摩托车,举起手中的伏特加酒瓶,冲着远处尚未散去的烟尘致敬,如同欣赏着自己完美的作品一样,笑容玩味。
“第五梯队哈?”
低下头,女孩在自己的手机上拨动了几下,继续喃喃自语。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想要捏住你们的命根子的,亲爱的列奥尼达先生。”
“没办法,只能再跑一趟了,对吧,小卡莉。”
收起手机,女孩将伏特加瓶盖拧好,反身将酒瓶插入摩托的储物箱内,而后重新跳上摩托车,拧动了油门。
“……目前,布尔宁的外交环境正在急剧恶化,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戈尔斯军官表示,鉴于刚刚发生在和解日的‘令人恐惧’的袭击事件,北方联盟成员国将会重新考虑目前激进外交和军事政策的合理性;分析人士指出,对于地球教的分歧观点很有可能使得布尔宁在北方联盟内部遭受巨大的外交阻力……”
亚利桑那的爆炸并不能影响在地球另一端的布尔宁,在时钟指向早上7点——也就是比天文日出还要早14分钟的时候,绕着内务部大型机场跑道旁的机库,进行长跑练习的菲奥娜·希埃尔已经快要结束自己的早间运动。
银发的少女带着无线耳机,不过里面播放着的却不是音乐,而是广播电台的内容——有着这个略显奇怪的习惯的少女,每次运动的时候听的也并不是固定的广播电台,而是随机的,有时候是音乐台,而今天,则是新闻。
前些天的事情显然只是动荡的开始,少女已经明确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风暴在布尔宁酝酿着。
而最恐怖的是,策划这场风暴的,显然并不仅仅只有第五梯队。
“最后一圈,试着跟上我。”
就在菲奥娜的五公里练习进入最后四百米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沿着机场跑道追赶上来,保持着速度在菲奥娜身边停留了数秒,丢下一句话后,自顾自地向前跑去。
忙于调整呼吸的菲奥娜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咬牙,加快速度跟上奔跑。
然而就算是这样,当菲奥娜跑到预定的起始地点的时候,白墨也已经早就在那里做拉伸动作了。
“呼——”
冲过了心目中标线的菲奥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走了几步,转身直接靠在了旁边的一辆跑道清扫车上面,缓缓地坐下。
“不想腿疼的话,我建议你起来走一走。”
白墨拿起肩膀上的毛巾,轻轻地擦了擦汗,而后递给菲奥娜一瓶水,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银发少女给了白墨一个白眼,而后伸出手,没有接过水,只是一把抓住白墨的手腕。
“我还以为你会退步呢,应该是比以前更快了吧。”白墨会意地发力,直接将菲奥娜从地上拉起来,“照理说我跑完十五公里到这里的时候,你应该还有一圈半才对。”
“为什么就不能是你退步了呢?”银发少女这时才伸手接过水瓶,浅浅地抿了一口,而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拿起放在旁边清扫车上的毛巾,“我的肺可是快炸了,跑步真是噩梦。”
“你管这叫跑步?”白墨摇摇头,“热身都算不上,我可还没喘气呢。”
“啧啧,看看你这身为先行者满满的优越感。”菲奥娜把拧好盖子的水瓶反过来,轻轻地在白墨的脸上砸了砸,“知道吗,你应该感到羞愧,因为你只能和我这种人类女性文职军官比较一下了。”
“那我下次去找尤妮好了。”白墨耸耸肩,“你不介意的话。”
“放心吧,我一点都不介意。”菲奥娜笑着推了一把白墨,“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谁对你最放心的话,大概就是我了。”
“说起来。”菲奥娜轻轻咳嗽几声,好容易把气喘匀,而后看向白墨,眯起眼睛,“那天你和那位大小姐在包厢里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啊?”
“你不知道?”白墨眉毛一挑,大眼瞪小眼,“你竟然没放个无人机什么的窃听偷窥一下?”
“你去死吧!”菲奥娜飞起一脚,一个鞭腿踹在白墨的大腿上。
“嘿嘿。”恶作剧成功的青年露出了只有在这个银发少女面前才会露出的笑容。
“你还是挺喜欢她的,对吧?”
菲奥娜拿起水壶,轻轻地拨开盖子,“我可了解你了,你可不会随便让一个人在你的包厢里待那么久,布兰特也不行。”
“那只能证明我不是个同性恋,谢谢。”白墨一头黑线,“而且你不是就和我在包厢里待了很久吗?”
“那你向我求婚啊。”菲奥娜转头,吐吐舌头。
“我不会给你机会给我发好人卡的。”白墨笑着摇摇头,拿起水瓶,灌了几大口。
“说得好像朗格的大小姐就不会给你发好人卡似的。”菲奥娜伸手拉开眼睑做了个鬼脸,“我祝你明天就被甩。”
“但我并没有承认我喜欢她啊。”白墨眉毛一挑。
“事实是不会因为你的诡辩而发生变化的,哼哼。”菲奥娜摇摇手指。
出乎意料的,白墨并没有反驳,也没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来转移话题,而是沉默以对。
“说真的,那个回答,是你真心的吗?”
突然,握着水瓶的银发少女低着头毫无征兆地开口,声音不大,但是却很清晰。
“她是个朗格人。”
“布尔宁没有不允许和朗格人通婚的法律,也没有规定朗格人不能入籍。”
“别闹了。”
菲奥娜轻轻地用手肘戳了戳白墨的身体,语气严肃,“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墨抬起手,打断了菲奥娜的话,“你不相信我?”
“正因为太相信你,我才这么问。”菲奥娜叹了口气,“因为,如果她真的做出什么事情的话,我怕你下不了手。”
“那个时候,就要你下手了。”白墨轻描淡写,但是语气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认真的?”菲奥娜的表情抽动了一下。
“我认真的。”
白墨转过身,毫不回避地直视着菲奥娜,这是一个动作,他绝对不会在开玩笑的时候做的动作。
“好吧,我实在是没办法质疑这么认真的你。”
菲奥娜沉默了十多秒,终于率先挪开了目光,她注视着旁边机场尽头的地平线和碧蓝的天空,拿起毛巾轻轻地擦了一下后颈的汗水,叹了口气。
“说到情报,内务部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显然,白墨也不会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青年果断地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