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2日,23点35分,东大洋,布尔宁外海,液化天然气(LNG)运载船,海克力斯三号。
“到目前为止,布尔宁方面还没有已知的动作,看起来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被牵扯在伊斯图尔了。”
海克力斯三号的安保室内,一名大约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正坐在一张转轮椅上,他穿着一件朗格武装部队的作训服,本该气质挺拔的军装被他乱糟糟地穿在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表明军衔或者身份的标志,一顶蓝色的贝雷帽被随意地别在左肩的肩章带下面,胸口的扣子敞开,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圆领紧身衣和紧实的肌肉。
马修·“蛇骨”·斯宾塞(Mathew "Snake bones" Spenser),“第五梯队”第一特别行动队队长,佩雷斯·列奥尼达的“塞浦路斯(注:地狱三头犬)”之一。
斯宾塞靠在墙角,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手下士兵完成报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双手一撑扶手站了起来。
“所以我早说过,布尔宁自以为高明的监控体系,在第五梯队面前就是垃圾。”斯宾塞伸出手,理了一下自己浅蓝色的头发,紫色的瞳孔里散发出轻蔑的目光,他走上前,走到控制台边,轻轻地拍了拍一个穿着卫衣的青年的肩膀,“我没说错吧,亲爱的文森特先生。”
“是……是的……”
被叫做文森特的青年大约二十出头,从外貌和打扮上看似乎和房间里杀气腾腾的恐怖分子们大相径庭,明显显得过于瘦弱的青年因为缺乏户外运动而苍白的脸上点缀着一些雀斑,用卫衣的兜帽将自己的大半个脸遮住,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他穿着牛仔裤的双腿微微地颤抖着。
“那个,长官……先生,这边都已经完成了,”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命令,而后转过头,却不敢直视斯宾塞的眼睛,“整个货船的控制系统已经全部封锁,炸药和航速传感器也都连接了……目前布尔宁方面还没有发现……你们想要的情报我也都给你们了……长官……你看是不是……”
“你做的很好。”蓝发青年伸出手,拍了拍文森特的肩膀,“第五梯队也会信守承诺。”
说完,斯宾塞就伸手,冲旁边的副官勾了勾手指,后者将手里的海事卫星电话打开拨通后,接过电话将听筒放在耳边。
“是的,我这边已经没问题了,把那个可怜的老太太放了吧。”
斯宾塞下达了命令,随手将电话机丢给副官,只是,下一秒,没等文森特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晕开,他就反手从旁边的一名士兵腿上拔出了手枪,而后对着面前的卫衣青年的胸口连开三枪。
“通知接应单位准备撤离,技术人员先走,我要留一下。”
斯宾塞将枪交还给士兵,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
“我总觉得,这场游戏还没结束。”
“已经有目视接触,确定是我们的目标,海克力斯三号,目前正在全速向西南方向前进,航向佩特森港。”
白墨站在直升机驾驶舱的位置,透过玻璃将目光投向平静海面上的点点灯光,没有月亮的天空中,一艘灯火通明的LNG船实在是再显眼不过了。
白墨等人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这艘海上的易燃易爆卡车,因为它并没有出现在预计中的航路定位点,小队沿着航线向东南搜索,果然发现了超速行驶的运输船。
之所以说是超速行驶,因为一般商船在航行的时候只会使用经济速度,也就是全速的60 %,以海克力斯三号为例,设计满载全速为20节(1节(kn)=1海里/时=(1852/3600)m/s,22节约为37.04公里每小时),而一般航速应该只是13到14节左右(约为26公里每小时)。
全速前进需要更高的小时燃油数,而且对于硬件的损耗也更严重,没有特殊情况一般船只不太可能全速前进。
也就意味着有特殊情况了。
“准备登船检查,”黑衣的青年轻轻地拍了拍菲奥娜·希埃尔的肩膀,而后转身走向机舱内部,补充着下达了另一道命令,“安静的。”
“航速22节,它这么着急去哪儿啊,昨天油价又涨了,真替国家能源公司心疼成本。”
布兰特·德里克一脸坏笑,白墨则是给了一个谨慎的回答。
“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要妄下结论。”
“我能不能明确一下‘安静’的定义?”尤妮俏皮地一笑,而后伸出双手做了一个打引号的手势。
“就是说如果这艘船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没人知道我们来过了,否则,你懂的,小姐。”
明娜扯了一下自己降落伞的肩带,而后转身帮尤妮整理着她怎么也理不顺的降落伞的带子。
“谢啦。”尤妮转过身搂住明娜浅浅地在脸上亲了一口,而后将霰弹枪的折叠式枪托折起到枪管上方,将子弹压进枪膛里,“如果这艘船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要定回朗格的机票了。”
“我前出侦查,如果有问题直接拿下舰桥,你们等我命令,尤妮负责船首直升机平台,明娜负责轮机舱,天然气储雪区可能有炸弹,布兰特你来搞定。”
白墨伸手拉开直升机的舱门,话音未落,直接从机舱里跳了出去。
“他还是老样子,从来不问‘有没有问题’。”
布兰特摇摇头,冲着两位女士耸耸肩。
“是我喜欢的类型。”尤妮上前几步,伸出手拍了一把布兰特的胳膊,而后直接跟着白墨,从机舱里跳了出去。
“刚才白墨是不是说,让我们等他的命令?”
布兰特看着尤妮消失在夜空中的身影,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明娜确认到。
后者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而后拿起凳子上的伞包塞进布兰特的怀里,也冲出了机舱。
冬日海上的寒风如同细小的利刃一样划过白墨的面庞,他先张开四肢调整了一下位置,而后双腿并拢,双手紧贴着身侧,将一切行动轨迹毫无保留地交给地心引力,如同一枚炮弹一样,直接砸向了前方平静海面上的船只。
直升机的高度并不高,因此白墨的飞行只持续了数秒,青年伸手在左肩一扯,一片黑色的非反光布制成的降落伞在他的背后绽放开来,如同一只大手从背后将他一把提住,让他头朝下俯冲的姿势变成脚朝下的滑行姿势。
但是几乎下一秒,青年就反手拍了一下腰部的快速解锁按钮,从降落伞上脱离,刚刚因为降落伞拉扯而减缓了下落速度的青年再次恢复了自由落体的状态,从十多米的高度落向船尾舰桥的位置。
黑衣的青年如同一只从树上落下的猎豹一样,蜷曲着身体让双脚的脚尖以一个角度切入地板上,而后用连续的翻滚卸除力道。
“‘扳机’已经登船,正在接近舰桥。”
白墨抽出手枪,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冲刺了几步的青年一脚蹬在旁边舱壁上的一个突出物上,而后反身抓住栏杆爬上了舰桥后侧的平台上,躲在一条粗大的管道制造的阴影中,将目光投向舰桥的位置。
“‘白鸟’收到,照理说现在应该有人在舰桥值班——”
“我没看到人,”白墨的目镜给出一个放大视角,灯火通明的舰桥里并没有一个站立的人影,“老实说,我宁可是虚惊一场。”
“看起来不是了,前出侦查。”
白墨直接冲向舰桥的位置,而后贴在墙边用手拨开舰桥的后门。
然而还没等他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直接扑面而来。
“老实说,我已经有点腻歪了,甚至有点生气了。”
白墨看着一地的船员和安保的尸体,少有地咬了咬牙,“事情有些过分了。”
“……我进行面部比对,看看有没有不在这里的生还者,你去主控制台前,试着接管控制。”
白墨吸了一口气,迈开脚步,鲜血被龙鳞甲金属靴的边沿排开,显然,这些人死掉没多久,鲜血甚至都还没有彻底的干涸。
青年穿行在尸体中,鞋底踩在地面上的鲜红液体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虽然这些声音实际上和普通的积水并没有什么区别。
“让其他人登船吧。”白墨走到控制台前,将手枪插入枪套,输入一串指令,“我打开了卫星天线,你应该可以接手控制了。”
“他们已经在船上了,不知道算是相信你还是有先见之明。”菲奥娜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来,“正好,我建立小队通讯。”
“这里是‘灾厄’,已经控制直升机平台,侦测到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请求允许接敌。”
进入战斗状态的尤妮可没有日常生活中那么活泼俏皮,取而代之的是严谨和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