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奥尼达因为白墨的话语和表情瞳孔瞬间收缩,下一秒,栗色头发的中年男人脚下发力,直接冲着艾琳斯伸出了手。
太迟了,白墨的笑容少见地带着些许复仇的快感,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在这张扑克脸上也已经足够清晰和罕见了。
在他的眼中,列奥尼达原本快如闪电的动作似乎被放慢了,白墨清晰地看到面前的中年男人一脸严肃地扑向自己,然后被来自上方的混凝土碎片和烟尘所遮挡。
一个身影撞破民用建筑薄薄的混凝土预制板,从上空落下,阻挡在了白墨和如同猛虎一样扑过来的列奥尼达之间,栗色头发的男人的视线完全被面前巨大的盾牌遮挡,他一咬牙,变爪为拳,一拳轰在了面前的盾牌上。
气浪炸开,盾牌的主人并没有站在原地硬吃这一击,而是顺着力量脚尖一点,向后飞出,而早有准备的白墨将艾琳斯揽在怀中,而后右脚向后一踹,将已经布满裂纹的隔墙撞碎,而后和面前的身影一起,借力倒飞到了身后的停车场。
“你以为李小莫就是我最后的底牌了吗?”
白墨半跪在地上,他用手捂住右侧腰部还在涌出鲜血的伤口,看着面无表情,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风度的列奥尼达,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低声开口。
“是的,你应该这么想,李小莫,内务部,你们的目光应该集中在布尔宁,甚至北方联盟的身上,因为我如果是你,我就会这么想。”
“于是,一个朗格人,一个可靠,而我无比信任的朗格人,这就是我比你多的一张牌,列奥尼达。”
“幸不辱命,队长大人。”
尤妮·艾克西姆站在白墨面前半米的位置,将盾牌横在身前,带着和白墨类似的笑容,她金色的长发在港口的海风中微微地飘动着,朝阳的光辉给她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色的耀眼镶边。
“‘亚特拉斯的雪绒花’,确实是一张有意思的底牌,不过……我不觉得你这张底牌在我面前有什么用。”
列奥尼达顺着白墨撞出的洞走出餐馆,走进停车场,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疑惑,因为这种疑惑是建立在对自身力量的绝对自信上的,“事实上,我根本不在意除了李小莫之外的人。”
“那么,尤妮,你有把握挡住他吗,在我带艾琳斯彻底离开之前。”
白墨耸耸肩,直接把这个问题丢给了面前握着盾牌的少女。
“事实上,队长,我并不打算挡住他。”
出乎预料的,尤妮收起了横在身前的盾牌,显然,这个动作让白墨也感到有些惊讶,金色长发的少女回过头,看向站立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艾琳斯。
“不过,要这位纵横网海的女士替我保密才行。”
“哈,‘聆听者’掌握的秘密多了去了,你想不想听听关于你的?”仿佛是被尤妮和白墨的信心所感染,艾琳斯双手抱在胸前,放松地用最自然的风格做出了回应。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尤妮回过头,重新看向站在对面的列奥尼达,“至于我的秘密,你可以告诉旁边那块没情商的木头。”
说着,尤妮缓缓闭上眼睛,将手伸向了自己右侧脑袋上的发卡。
这个动作让远处列奥尼达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又马上变成警觉和提防,事实上,在他露出表情之前,他就直接再一次扑向了尤妮的位置——准确地说,是尤妮握着发卡的右手的位置——
尤妮的发卡在这一瞬间的意义甚至大过了她身后的艾琳斯!
只是和上一次一样,列奥尼达依然晚了一步,一瞬间,尤妮已经将手中代表着半片雪绒花的头饰发卡彻底取下。
下一秒,一股气浪直接从少女的周身炸开,露出了惊讶表情的并不是列奥尼达,而是她身后的艾琳斯和白墨——尤其是白墨。
原本身受重伤的青年几乎连保持站立的姿势都有困难,但是当发卡被取下的一瞬间,他的大脑只感觉到一阵和煦的暖意,伤痛和疲惫就像凌冽寒冬被春日的第一缕温暖阳光所驱走一样,瞬间消失不见,紧接着,他感觉到全身的每一块肌肉因为兴奋在微微地颤抖着,伴随着这种颤抖的,是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以及与之相伴的协调感。
尤妮睁开眼睛,她碧蓝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列奥尼达越来越近的黑色身影,少女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而后深吸一口气,冲前一步,将手中的盾牌从左下方向右上方重重地撩起!
“轰——”
一次碰撞,就如同之前李小莫和列奥尼达交手时所发生的事情一样,压缩空气将周围的混凝土直接粉碎,因为没有地下管线,所以尤妮站立的地方并没有出现夸张的大坑,但深度也足足超过了二十公分!
列奥尼达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而尤妮依然站在撞击坑的中心,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这是……”
在旁边护着艾琳斯的白墨瞪大双眼,盯着从力量上讲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少女,一脸的讶异。
这可不在他的计划中,按照他和尤妮商量的计划,尤妮只要在这里出现,作为最后一张底牌抵挡列奥尼达最多三分钟,他就可以带着艾琳斯进入北方联盟的先行者保护圈。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就像白墨没有料到北方联盟的先行者支援会被耽误那么久一样,原本他以为,这份如同背着坦克在万米高空走钢丝一样的计划已经基本宣告破产的时候,面前这个他认识不过十几天,对所有人来说都有太多秘密的少女竟然会爆发出这样的力量,用一己之力将已经尘埃落定的结果彻底扭转!
“你错了,白墨。”从脸上看,艾琳斯似乎并不太意外,但她一向稳定此时却微微颤抖的右手证明她也只是强压着内心的澎湃情绪,“你应该问她是谁。”
“竟然是你……果然传闻是真的……”
列奥尼达站在原地,并没有再次进攻,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戴在手上的手套因为巨大的撞击已经几乎粉碎,指节的破口上甚至出现了高温高压的烧焦痕迹,而更重要的是,列奥尼达出拳的右手,此时此刻已经出现了一大片受伤的青紫。
“艾莉……艾莉·马尔塞尤……”
列奥尼达用复杂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少女,从他的口气中,白墨甚至听出了几分欣喜,然而他很快就将列奥尼达的这一切情绪变化抛诸脑后,因为列奥尼达缓缓吐出了那个名字的完整版本!
“艾莉·马尔塞尤·‘重构者’·诺威尔!”
“朗格的最高统治者,黄金狮鹫家族的血脉,十年前死于政变的诺威尔五世的小女儿,艾莉·马尔塞尤·‘重构者’·诺威尔……”
艾琳斯喃喃自语地开口,白墨却听到了白发的女孩吐出的每一个字,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重新将目光挪回那个少女的背影身上,却因为炫目的朝霞而有些模糊。
“很遗憾,艾莉已经死了。”
下一秒,一直站在原地的尤妮开口了,她抬起头,右手平伸,蓝底镶金边的盾牌上的白色雪绒花清晰地出现在白墨的视线中,紧接着的,就是微微侧头的尤妮,和她脸上一如既往的熟悉笑容。
“这份力量的拥有者,现在是我,尤妮·艾克西姆。”
“开什么玩笑!”列奥尼达一直游刃有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他皱起眉头,右手一挥用愤怒的语气高声反驳尤妮的话语,“你知道如果你还活着,你的这份力量被朗格知道——”
“所以你不会说出去的,因为你无法接受你最大的靠山,朗格,成为一个因为继承权而分裂动乱的国度。”
尤妮回过头,用蔑视的眼光斜视着列奥尼达,“怎么样,是你自己滚,还是我请你滚?”
“呵呵呵……有意思,黄金狮鹫家的狂妄,你倒是一点不留的继承了。”列奥尼达收起愤怒的表情,似乎接受了事实,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那就让我看看,这一代的黄金狮鹫,和上一代那个病秧子比,有什么进步吧!”
“幼稚的挑衅。”尤妮并没有因为列奥尼达的心理战术而有所动摇,她再次扭过头,看向站在身后的白墨,“怎么样,队长,要来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吗?”
“我的荣幸,公主殿下。”
白墨言辞客气,但语气中更多的是调侃,他右手握拳,脚尖一点,就直接冲向了列奥尼达的位置。
尤妮紧随其后,抬起盾牌架住列奥尼达砸向白墨的拳头,黑衣的青年双手一撑,倒立着一脚踹中列奥尼达的下巴,黑衣的中年男人一个后空翻卸去力道,刚落地就被已经冲上来的白墨一个扫腿逼迫得跳起,而他双脚刚离地,尤妮弹出了盾牌内的长剑直接刺向列奥尼达。
空中的列奥尼达双手合十,一招空手入白刃夹住剑刃,而后抬腿直接踢向尤妮的面庞,白墨迅速跳起,双手架住列奥尼达的踢击,尤妮抓住空当直接松开右手背上的磁力扣,全力一掌轰在盾牌底部,推动剑刃摆脱束缚刺向列奥尼达的喉咙。
列奥尼达脖子一仰躲开锋利的剑刃,尤妮抬手召回被放开的无人机盾牌,白墨上步一记直拳砸向列奥尼达的面门,中年男人抓住白墨的胳膊一拧夹在腋下化解攻击,但没来得及连击又被尤妮重新甩出的剑刃逼得松手后退,却迟了一步,被白墨的鞭腿踢在了腰上。
“算我一个!”
用手背挡开尤妮的长剑,再用摆拳将白墨打退,列奥尼达正准备稳定重心向前追击,却只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半空传来,他下意识地抬头,就看见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冲着自己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