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飞见甑子君突然说这些,不明其意思,于是静默地候于一旁,待他说完。
甑子君眼眸一抬,这才惊觉原来站与自己跟前的是悦飞,并不是他的三弟甑子樊,于是突然戛然而止,尴尬般地挥了挥衣袖,言归正传道:“三弟派你前来所谓何事?”
“启禀圣上!”悦飞瞬间变得庄重严肃起来,默然跪下,道,“如今汴京城内看似繁花似锦,却危机重重,经过几个月的考察与防守,三王爷发现驻扎在城内的我军中出现了叛徒,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姬大将军,黄上有所不知,姬将军有个私人宝库,其中的黄金珠宝价值甚于国库,并且整个汴京城的百姓唯他马首是瞻、前呼后应,前不久还得到密报说姬将军私下招兵买马,似有造反之嫌;并且最近几日,外域敌人屡屡骚扰城边百姓人家,王爷深感奇怪,经过跟踪调查,发现姬将军与他们交往频繁,甚至于还将他们的首领邀约至将军府上把酒言欢,交谈得甚好,如此种种迹象,令王爷很是担心,于是差末将赶集般回宫,向您汇报此事。”
悦飞一边说时,还一边将甑子樊所获取的有效证据交于甑子君跟前,但他却只字未提素家与旧朝罪人之事,之所以暂时不提,就是为了消除甑子君心中的怀疑,一旦他解释得愈急,其掩盖的成分就越明显,越显得他是在欲盖弥彰;他表现得愈是满不在乎,倒最不令人生疑。
“果真有此事?”甑子君听完悦飞所讲的,着实吓了一大跳,他此前只将心事儿放在该如何对付甑子樊身上,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茬,于是感到十分意外;他没有想到他当前的敌人竟是姬无夜,悦飞没汇报之前,他还想着拉拢姬无夜一同牵制甑子樊呢!几分钟而已!他心中的同伴变成了敌人,敌人变成了需要合作的兄弟,此刻就感觉像是被人当头一棒,甚是尴尬。
“确有此事!悦飞不敢胡乱向你禀报!”悦飞言辞肯定道,“敌人作乱,战事迫在眉睫,末将代三王爷向您请示接下来的行事动向,请您给我们一个明示。”
甑子君愤然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手中的纯白信条早已变成了粉末,散落与地;证据就摆在眼前,并且他内心莫名地有一种信念,那就是甑子樊是绝不会背叛朝廷的,于是他就不得不信悦飞所言,姬无夜要造反了;他行至桌前,拿起锦盒中的兵符,交于悦飞的手上,言辞恳切道:“朕今日特将此兵符交于三王爷,意思了然,朕将汴京城内的百姓托付给他,愿他不要辜负朕对他的期望,捉拿反贼,平叛战乱。”
“黄上圣明!”悦飞郑重地接过兵符,庄严道,“三王爷绝不会辜负圣上的期望,定能够捉拿反贼,平叛战乱,给汴京城内百姓一个安心之所。”
“那就好!那就好!”有时候,君臣间的权力需要制衡,有时候,也必须要偶尔放纵一回,只有这样,才能收服人心,才能够激励手下办事儿的能人,才能够长久地保住自己的帝位。
这些道理,甑子君都懂;自然,甑子樊他是个聪明人,也懂这些制衡之术,并且无尽的权力与荣耀并不是他心中的唯一,他知道位高权重的人都在防着自己,于是处事十分谨慎小心。
“末将见您深思忧愁,是臣叨扰圣上了,这就退下去,您且请歇息好!”悦飞恭敬道。
“且慢!”甑子君还是留住了悦飞,他心中的疑惑还没有被解开,顿了顿后,继而问,“刚刚你进殿之时,想必已经见到了姬无夜的得力手下李逸了?他在前日就已经进宫面见我了,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悦飞眼眸低垂,神情变得捉摸不定,他正在作戏给甑子君看呢!
“属下不知李逸为何会出现在此,刚刚在门口相遇时,他看起来很是得意,感觉像是某种目的得逞了一般,他原本还想在我面前炫耀一番来的,但我直接无视他,前来见您了。”悦飞铺垫着,继而佯装猜测道,“他前来莫不是为了给姬将军打掩护?”
甑子君猜不透悦飞此时的内心挣扎,于是紧皱眉头,他没有想到甑子樊的一个心腹就如此厉害,于是如实坦言道:“李逸前来是为了旧朝罪人以及素家的事儿,关于此事,你可有听闻?”
悦飞心中明了甑子君正在试探自己,于是佯装思索了起来,过后恭敬回道:“这件事儿,末将倒是听闻过一些闲言碎语,都是出自姬将军的府上,听闻姬将军最近热衷于追查这些事儿,并且还请我们王爷着手调查,王爷见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妄自答应,免得落人口舌,于是面上拒绝了姬将军,但私底下,王爷亲自彻查过此事,了解到那旧朝罪人根本就不在汴京,而是早已逃亡到了西域地带,只有在敌人那儿,他们才是最安全的,这整件事儿,全然都是姬将军在鼓吹,王爷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并且将他的种种不忠行为看在眼里,很是怨愤,于是就在一次酒后斥责了将军几句而已!自此后,两人就再无来往了,至于这两件大事儿,末将知之甚少,还望圣上见谅!”
悦飞的话说得滴水不漏,甑子君在其中找不到一丝破绽,于是就无奈作罢!
“罢了!罢了!”甑子君神情看似散漫,眸底却露出凶光,眼神极冷,摆手道,“看来那个李逸对朕没有说一句真话,真是可恶!”
悦飞的唇角处不免洋溢起了一丝胜利的笑,不过仅只是一瞬而已!立马就收回笑意,神情变得严肃,“这或许并不是李逸的本意吧!他只不过是一名不为朝廷重用的小将而已!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敢在黄上您的面前谈论这两宗罪。”
“那是自然!他的背后有姬无夜撑腰。”甑子君恶狠狠道,“还真是养虎为患,看来是时候出手收拾收拾这些心怀鬼胎之徒。”
“黄上圣明!”悦飞的计谋已经有了成效,于是无需再多言,只需要适时地附和甑子君几句就行了,内心不得不赞佩甑子樊的这步棋下得真妙。
“你回去后禀明三弟,让他活擒姬无夜,朕要好好折磨折磨他一番。”甑子君继而吩咐道。
“喏!”悦飞先恭恭敬敬地答应着,接着面露担忧神色,道,“只是,战场上,兵刃无眼,万一到时候姬将军想要和王爷鱼死网破,活擒不住,可怎么办?”
“杀无赦!”甑子君冷声道,“朕要杀一儆百!”
“喏!”悦飞行礼后,就连连退了议政殿,不知觉间,他的额间冒了一层细汗,他真的很紧张,但幸好!最终还是完成了甑子樊的嘱托,他可以放心地回去交差了。
皇宫内的御花园果然名不虚传,其中名花齐聚,百花盛开,只有在此处才能见到不同季节的花儿居然能够一同争艳;然而在此美景下,温晴却目光懒散,哈欠连连无心欣赏,她现在就只盼着快些见到太后,听她训完话后,她还需要好好地补一个觉呢!
她回到后宫后,刚沐浴完,就被太后传召,不由不叹着,老太婆的消息可真灵通啊!
“哎哟!哎哟!温贵妃啊!终于找到您了,太后等您多时了。”李公公满头大汗地跑上前来,连连喘气道,“她老人家等得都快乏了,您还是快跟奴才走吧!”
温晴不屑地瞥了李公公一眼,他就是个狗东西,平日里借着太后的威势,就肆意欺负着各宫内的小太监,只会一味地巴结那个快入土的老太婆!
“贵妃呀!别愣着了,和奴才走吧!”李公公再次轻声劝道,他对温晴表面客气着,心底却在翻江倒海,恨不得将巴掌扇在她脸上,“主儿!走吧!”
“走吧!”温晴懒得对一个不知廉耻的下人发火,她还是去会会那个心狠手辣的老女人吧!
围着这花团锦簇饶了小半柱香时间,她最终在凉风习习、微纱轻扬的人工湖亭边瞧见了那个老女人,这个老太监就是故意带她绕远路,好惹太后生气,真是可恶极了。
“你这个死奴才,你直接说太后在这儿不就行了吧!偏带我绕这么远的路,真是该死!”温晴忍不住咒骂了李公公几句,“这下!太后果真要不高兴了。”
“温主儿!都是奴才该死!奴才一时性急,忘了来这边的近路,对不住小主您了。”李公公心口不一道,“太后如若怪罪下来,小主儿直接说是小的带错路就好了。”
在皇宫里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公公怎么会不知道路呢!他们知道宫内的片片角角,温晴知道李公公肯定是受了太后的指示才敢如此,于是便不再多言!这个老太婆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太后并非一人在此赏景等候,她的身旁还有位衣饰华贵的女子正在为她斟茶,尽管那女子是背对着温晴,然而温晴却一眼瞧出了她,她就是那位一心想要夺取温晴性命的皇贵妃,她的头衔比温晴高一截,但是宠爱却不及温晴半分,于是便不择手段了起来。
真是位又可怜又可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