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学年教导处距离高一7班只有不足200米的距离,但我却走得很慢很慢。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群孩子们,我了解内心的自己是极其厌恶教师这个职业的,但现实的我却时常想起高一7班50名孩子和我的点点滴滴,虽然有些记忆是苦涩的。
“咱班同学必须团结起来,凭什么把咱班吴老师撤掉啊?”赵奎一站在讲台上,振臂高呼。
“对!咱们必须想办法让吴老师回来!”一些男同学积极响应。
“找傅主任,找李校长!”
……
“找教育局,找政府!”
……
大家七嘴八舌起来,纷纷献计献策。
我站在班级门口,刚才沉重的心情更加纠结起来。“这群孩子,还以为是傅主任把我撤了呢!”
“大家先静一静,听说替代咱班班主任的是物理学科刘老师!”猴子侯赢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一时间,班级变得更加混乱了。一部分同学严重谴责学校的种种劣行,一些同学又对物理学科刘老师妄加评论。
别的班级正在安静地上自习,听到如此嘈杂的声音,其他班的老师也都探出了脑袋。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我有些站不住了。
高一7班49名学生一看到我的面容都惊呆了,这时空气似乎也凝固起来。片刻的停顿,我和这群孩子一句话也没有,但两个多月的师生默契已经让我们的感情变得浓厚起来。
“同学们!由于工作的安排,从今天起,我将卸任高一7班班主任。这两个多月,很感谢你们给我增添了很多令人难忘的记忆。”我站在熟悉的讲台上,这一次的话语没有激情慷慨却是真情流露。
一些女孩子眼睛湿润了,大多数学生都低头不语,王越的哽咽更是已经发出了声响。
我的心情和高一7 班的同学们是一样的,但我必须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今天是语文晨读,我利用这段时间给大家开个班会。本次班会的主题是期中考试成绩总结。”我希望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给孩子最好的建议。
我拿起笔记本,上面写着本次高一7班的成绩分析。
“咱班理科成绩太差了,你们从今天起必须优先理化生的学习……”
“刘老师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他还是很负责的。以后他管班了,你们物理肯定能上去了!”
以前通常这个话语之后,总有学生和我礼貌地互动,这一次我的讲话很孤独,没有任何学生呼应。我知道大家对于我的离开还不适应。
面对尴尬的局面,我也不得不继续讲下去,“你们虽是自费生,但其实你们都很聪明的。我按照成绩单逐个帮你们分析分析。”这是昨晚我一宿未睡的成果。
“刘小梅!你理科都很好,就是英语太差了。多背点单词,多做点阅读……”
……
“学习委员王艺蒙,你的物理太差了,上学期我都想让你当物理课代表了,下次你要努力啊!”
……
“陈天来,你的成绩比较均衡,但语数外不突出。你别耍酷,你要敞开心扉啊……”
我很得意自己一晚上的大作,但我忽然发现陈天来的座位上空空的。
“赵奎一,你这个体育生要努力了。除了语文,其他都不好。你不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啊!”
赵奎一坐在第三排,听到我的评价,他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
……
“王越,你的进步是最大的。但化学有点差,加油啊!”
王越低着头,手不停地搓着。
……
“孙浩,你的成绩最差了。还有,你假爸爸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对了,也不用了。下次你要注意了。成绩不好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重要的是做人要诚实。”
……
我的语速很快,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当我评价完最后一名学生时,第一节上课的铃声已经响了,我条件反射地瞄了一下黑板上的课程表——“英语”。
“大家把英语书拿出来吧!”习惯成自然,高一7班的学生已经习惯我每天每节课的提醒了。
“对了,以后的晨读不能再像今天一样了。我希望你们可以变得更好!”我说完最后一句话,径直走出班级。我不敢再看孩子们的眼睛,我怕我会控制不了自己。
当我走出教室的时候,我发现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正在等着我。她虽然也穿着宽松的校服,但里面的粉色衬衫尽显少女的独特气质。
“吴老师,我等你很久了。我是高一9班的姜云兮。”那个女孩很大方地首先介绍了一下自己。
“你班陈天来今天出国,他让我给你一封信。”她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我一张白色的信封。
“没想到,这孩子还是走了啊。”我打开信封,一行行俊秀的小字呈现在我面前:
“吴老师,你好!你是最不像老师的老师,但你却是我第一个认可的老师。本以为,你会看不起我们这群差生,但你……”。看着一段一段真诚的文字,我的心里一片暖意。“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是李商隐《无题》中的名句。今天再次想起这句诗,我的内心无比自豪和骄傲。
“谢谢你让我在高一7班有了家的感觉,虽然我知道你已经不是我们的班主任,但我会认你一辈子。再见,吴老师!我会想你的!——陈天来。”我认真读完这封信的最后一句话,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教师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业,我们接触的永远是单纯可爱的孩子们,但教师又付出多少真心和他们接触呢!
“再见了!高一7班!再见了!我可爱的孩子们!”办完交接工作,我离开了校园,离开了教师行业。我不知道迎接我的又会是什么。
“吴为!这是你今天的工作,这张行程表有详细的安排。你需要时刻记下来,提醒安市长!”秘书处的刘处长走过来,给我拿来一张刚刚打印的A4纸。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准备!”面对一脸严肃的刘处,我一点也不敢怠慢。
“吴为!你帮我泡个咖啡!同事小雨大喊道。
“好了!我这就去!”面对比我还小几岁的小雨,这样的工作我也只能忍着,谁让人家是前辈啊!
一个上午,我基本上都在忙着这样的“工作”,忽然刘老师的信息跳了起来,“怎么了,难道学生有事了?”我的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