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水汪汪纯澈透着童真的眼睛。
我愣在原地，看着小女孩欢蹦乱跳地扑到老爷子的怀里，像扭股儿糖似的。
“阿祖，小姿今天来看您了，开心吗？”
老爷子眉眼弯弯，顺势将小女孩拢进怀里，笑得满脸折子。
“开心开心，有小姿在，阿祖最开心了，谢谢小姿来看我。”
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小洋裙，头上梳着半头，还别了个可爱的蝴蝶结，看着令人心生怜爱。
可是，林淑沂一张口就打碎了我的梦幻。
“老爷子，小姿早上一起来就嚷嚷着要过来看您，我拗不过她，没打招呼就过来了，没想到您在招待贵客。”林淑沂落落大方地朝我一笑，“桑桑，你来看老爷子了，是该有空常来的呢。”
我站在那里居然手足无措，只浅浅一笑。
阿祖……林淑沂……
这便是林淑沂的女儿，这便是陆家的曾孙女。之前在我眼里这只是别人嘴里的一个事实，却没想到当这么个人出现在跟前，我心底竟是不可承受之重。
那是陆令恒的孩子。
瞧那高挺鼻子，瞧那圆润的下巴，跟陆令恒是那样的神似。
人说女儿像爸是场灾难，可在他女儿这里，却成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们已经有了个女儿！
林淑沂这时候得体地道：“你是第一次见小姿吧，小姿，来，见过这位漂亮阿姨。”
小姿闻言，一骨碌从老爷子身上下来，欢快地跑过来，微微点头脆生生地喊了声：“阿姨好，我是小姿。”
那落落大方的样子真像个懂礼貌的小公主。没想到林淑沂的女儿生得那么好。
这样俏丽可爱的小孩令人招架不住，我心头一软，咧出灿烂的笑容应道：“小姿好，你可以叫我桑桑阿姨。”
林淑沂轻轻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故作打趣地道：“桑桑，我家桑桑都四岁半了，你什么时候跟敬超生个弟弟妹妹呀？”
“阿姨要生宝宝了吗？太好了，以后小姿就是姐姐了。”小姿欢快笑语。
我望着林淑沂挑衅的杏目，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席卷而来。
她无非就是炫耀自己给陆家生了孩子，可我的心怎么就像被撕扯一样呢。
我是陆令恒的合法妻子啊。
何敬超忙走过来圆场：“桑桑还年轻，我们还想多点时间过二人世界，不急。”
“小何你这话就不对。”老爷子这时候发话，“没个长辈管你们，你们就放任自流？年轻的时候把孩子生了，免得变高龄产妇生养难啊。”
“是啊是啊。”林淑沂顺势道，“桑桑你就听我的，早点把孩子生了万事大吉，你是不知道有孩子的幸福，我呀，现在可是有女万事足。”
犹如一把大锤撞击，我整颗心揉成一片，钝痛不已。
我也有过孩子，可是我的孩子在哪儿。
看着她怀里那瓷娃娃般的小女孩，我顿时像中了魔怔似的。
“什么孩子生了万事大吉！”一个沉冷的男音从门外涌了进来。
我们纷纷回头一看，陆令恒挺拔的身躯立在客厅口。
“陆爸爸，你回来了！”小姿兴奋极了，飞快地奔了过去。
陆爸爸……
陆令恒朝我深深看了一眼，准确地说从一进门，那道幽深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我，全然不顾在场的那么多双眼睛。待小姿上前，他随即蹲下来抱起小姿，慈爱地道：“小姿有长大长高了。”
“陆爸爸你好久没抱人家了，当然觉得人家重了。”
林淑沂优雅地走过去，故作嗔怪：“就知道粘着你爸爸，爸爸忙着给你挣钱买漂亮裙子呢。”
“我不要陆爸爸买了，我就要陆爸爸陪……”
仿佛兜头一盆冷水，那一家三口和美的画面深深刺痛了我。看得出来，陆令恒表面上对林淑沂清清冷冷很是淡漠，可对这个孩子，却是非常的宠溺和怜爱，眼神骗不了人。
是的，那是男人上辈子的小情人，没几个做爸爸的不是女儿奴。
那一刻，我脑海涌出一个词——娇妻幼女，再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时刻了。
他们是牢不可分的一个整体了，父慈母爱，那么和和美美。
似乎很快，陆令恒放下小姿，大踏步地走过来道：“桑桑，你来了。”
我偏过头不想与他对视，我怕那样的对视会暴露内心的伤痛。
我对老爷子道：“陆老爷子，今天似乎是您的家庭日，我跟敬超来的似乎不是时候，要不，我们改天再来拜访吧。”
老爷子锐利的双眸微眯，那洞悉一切的神情让我很不是滋味。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终于悠长地道：“其实无妨，不过你们坚持要走，我也不留你们了。”
呵，戏都演完了，还留什么。
老爷子的目的昭然若揭，就是让赤裸裸的现实彻底打掉我所有的幻想。在他眼里，我还幻想着勾引陆令恒，“破坏”他和林淑沂的秦晋之好。
而告知陆令恒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他知道老爷子跟我的互动。没想到林淑沂会带着女儿过来，我绝不相信那是巧合，绝不相信林淑沂未经允许就过来。
怔愣间，陆令恒突然说了一句：“我送你们。爷爷，是你把人家请来的，这就让人家走，我代您送他们。”
没等老爷子回应，他转身对小姿道：“陆爸爸下午再过来看你，乖……”
小姿很听话地“嗯”了一声，俏生生的声音惹人怜爱。
然后陆令恒就直接出了大门。
我回头瞥了一眼，老爷子整张脸绷得像根弦，似是对这个孙子无可奈何。
原本就是不受欢迎的人，此刻现场陷入僵局，何敬超赶忙打了招呼，带着我出了大门。
我不会忘记离开前林淑沂冰冷如霜的面容。
站在陆家的大奔前，我冷冷地对陆令恒道：“不用在他们面前演那么多戏了，赶紧回去吧。”
何敬超也冷静自持地道：“多谢陆总好意，我跟桑桑由司机送回去就行。”
“我让司机送何总回去，至于桑桑，”他偏头睨了我一眼，眸色沉静地道，“还是我送比较好。”
“陆令恒，我为什么要让你送，你别自作多情。”
“何总请上那台车，谢谢。”说完他直接扯着我往大奔的副驾驶位塞，我愣住了。
“陆总，放开你的手。”何敬超一把扯住我另一条胳膊，阻止我进车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狠字，“你确定要在这里强来？”
“桑桑，你确定不跟我走？”陆令恒回头问我，眸底满是挣扎的欲说无言。
我看着他坚定而森冷的眼神，脑海千回百转，最后终于问出：“你让我跟你走，是要告诉我什么秘密吗？你先说主题，不然我不会走，大不了把老爷子给闹出来。”
陆令恒眉眼冷了下来。我继续道：“是关于小姿的身世？你是打算告诉我那不是你的孩子，还是要告诉我那是你一夜之欢的产物？如果是这样，那你没必要那么折腾了，不管是那种情况，我都不想听，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家睡个大觉。一大早跑来你们家，觉都没睡好，也够闹心的。”
方才因为小姿的事情绪差点失控，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渣男贱女再怎样，都改变不了伤害我的事实。
下一刻，我故意做出跟何敬超熟悉亲密的举动，道：“敬超，我们打车回去吧，不劳陆家费心了。”
说完，看向陆令恒说道：“我们自己回去了，下午还要去看电影，毕竟我要去西南出差了。”
陆令恒的脸色难看得很，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最后，他终于铁青着脸摔了车门，将钥匙丢给一旁的司机，一言不发转身去了车库。没一会儿，他开着他的黑色宾利出来，向着庭院大门扬长而去。
何敬超扶着我上了车，一路无话，由司机将我们送到家。
一下车，我便对何敬超道：“你不用送我上楼了，回去吧。”
何敬超眼神忧郁，一脸担心地道：“桑桑，那孩子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你不要用自我折磨。”
“我知道了。”我忽然嘶吼一声，“不用你再三提醒我这恶心的事。我还要想着怎么拿回我的许氏。”
看我如是，何敬超也便识趣地离开。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回家？
这偌大的城市哪里还有我的家。
那是许慧桑的家。许慧桑是谁？她早已死在了那个暴风雨的夜晚。
我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连前方有人堵住路口都未曾察觉，结果埋头撞到了一堵如铜墙铁壁般的胸膛上。
我猛地抬眸，却发现眼前人正是陆令恒。他不知何时尾随了过来，简直就是跟踪狂。
我视而不见，想直接绕过他前进，却被他伸手拦腰抱住。
“你放开我!”我怒吼着，所有的情绪一触即发。
“就不放！”他箍着我的腰，仗着长年健身练出来的力量，像单手抱着沙包一样把我拖到偏僻的地方。我真恨这几年怎么就没吃成个大胖子的吨位，让他轻而易举地拎着走。
只听他让我脚触地，但仍困住我耍无赖道：“一放开你，你又不知所谓的跑去和别人卿卿我我了。”
“我卿卿我我怎么了！你都跟别人生女儿了，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跟何敬超就不行，每次看到那小子看你时那贼溜溜的眼神我心里就冒火。”他收紧手上力度，整张脸黑成锅底。
我冷笑一声，“陆令恒，你不要那么无聊好不好，我就算跟他有一两腿，也跟你无关。”
“目前还不是和爷爷翻脸的时候，你再给我点时间！”他突然说了一句，就像是承诺般笃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