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囧着擦了一下,鼻尖干干净净,才没有冷子骞说的那么狼狈。
我我闷声道:“放心吧,我不是偷你资料的。”
“嗯,如果小偷都像你那么胆小,大概会饿死。”
“……”所以你是知道我被吓到了?
我正在努力擦干脸,整理乱掉的发丝,懒得回他。
但是冷子骞反而说话了,他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一定是太难听了。
他说:“为什么哭?”
“我没有哭。”
“哦。只是眼睛流出水渍。”
“……”冷子骞就是认定我哭了是吧,我整理好了容颜,不回应他。
我问:“你快走。”
“这是我的公司。”
我:“……你不走我走了。”
适应黑暗后,我借着外面照进来的灯光辨别方向,但是路过冷子骞旁边的时候被拦下了去路。
冷子骞准确地抓住我的臂膀,手掌有力地握住我的胳膊,他问:“为什么哭?”
黑暗中,我看不清冷子骞的面庞,此时他的表情是如何的?冰冷的?嘲笑的?我看不见。
迷雾如果不褪去,永远不知道它的真实面貌。
我不应该说的,就算说,也不应当和冷子骞说。我们那么多年不见了,应该是陌生的。但是此刻,也许是黑暗的光线,狭小的空间,近在咫尺的距离。也许他抓住我的掌心很强硬,我说了。
“我想妈妈了。”
冷子骞握着我的掌心力气变大了几分。
我说:“这种感觉你不懂的。”
就在我要挣脱他的牵扯的时候,他把我拉入他的怀里,“我懂。”
男人身上檀香味簇拥着我,响在我的头顶的是一声叹息。
沉重的叹息。
“你懂什么?”我挣扎着出来,这么多年了,我知道,谁也不会真的了解我。
不要高估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你以为自己在别人心中有一席之地,但是对方也许根本连你要帮的一个小忙都不记得。
冷子骞拥着怀里的女人,也许只有在黑暗中,他才能肆无忌惮地拥抱她。拥抱这个娇小的躯体。
冷子骞对于怀里女人的怨怼没有多加解释,而是说起了他自己,“我也是一个人。”
“在一场车祸中,我的父母一起去世了。当时我还年轻,起码我觉得自己还年轻,但是这场事故夺去了最爱我的两个人,所以那时候我就长大了。当我在车里,看着父亲扭曲的肢体以及母亲越来越微弱的呼吸,我就一夕之间长大了。我觉得我很无能,我挽救不了呼吸越来越弱的母亲,只能看着她停止呼吸。”
“你知道吗?我恨自己,因为他们是为了救我死掉的。父亲为了让我不被正面撞,他自己迎面撞上了对向车,而母亲用后背护着我……我宁愿他们不这样做……”
抱着我的身体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有结实的臂膀,男人该有的担当,但是此刻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震惊地抬着手,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那双手迟疑着搭在他后背拍了拍,然后我被他抱得更紧了。
我不知道冷子骞也有这样一面,“无能”这个词从来和他一点也没关系。他是一个大公司的领导人,带领着几千个员工,还有分公司上万人,但是此刻他颤抖的身躯告诉我,他也有脆弱的时候。他也有自责的时候。
我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和冷子骞此刻的感情共鸣了,他拥抱着我,我拥抱着他,天地间只有我们两人,在孤寂中依偎。
我哭道:“妈妈……”
把他抱得更紧。而他也紧紧拥抱着我。
就算那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一千四百多个日子过去了,但是我还是孤单的一个人。在他的怀里,我的泪水溃堤,再也拦不住。
等我稍微冷静下来,我有点不好意思,擤了一下鼻子,刚才我是不是哭得太过,流鼻涕了?而且在迷糊中我似乎额头被亲了一下,我摸了一下额头,他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事放下了手。我想,是错觉吧。
只是一次意外的共鸣,但是大哭一场宣泄过情绪后,真的很尴尬。
还好冷子骞没打开灯。
这时候我看到了模糊的大致影子,冷子骞坐在办公桌上,很随意。员工一定没见过他那么随意的样子。但是我依旧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为他是背对灯光的。
在黑暗中,我们似乎敞开了心扉聊了很久,他说和他父母的过往,我说我的妈妈。
我问他,“血亲,到底是什么呢?”
他说:“失去了就回不来。”
是啊,妈妈是最好的,世界上有很多很好很好的女人,例如对我一直很友善的夫人,但妈妈,只有一个。我想到那个拥有和妈妈血缘关系的男人,我问道。
“……如果有代替品呢?”
“没有谁可以代替他们。”这是冷子骞的回答。
而我的呢?我想到在监狱里的“舅舅”,默然。
那天夜里的交遇算不得什么,我认真的告诉自己。两天的犹豫后,我再次探视舅舅,然后我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舅舅眉飞色舞,手没规矩地搭在我肩膀上。
“小侄女,谢谢你啊。”
我拍掉他的手,“不用谢,我和你约法三章了,只要你准守就好。”
闵和悌姗姗的摸着鼻子,“干嘛那么正经,我出狱了,去吃个大餐吧!好久没吃到肉了,快淡出鸟来了,咱们去吃海鲜全席如何?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还是自助餐,可以吃到扶墙出。”
我:“再三警告你,别给我惹麻烦,我还没有原谅你,如果你让我不高兴了,我会亲自送你回去。现在我警察那边还关注你,只要我说一声,你就得回到铁笼子里!现在,闭嘴,回家。”
“诶?要是我想找女人不是很麻烦嘛,你给我弄间房子,我自己住就好。”闵和悌不是那种听话的人,噘着嘴超级不高兴。
“闭嘴。再说话,就转身向后!”
闵和悌震慑于身后的监狱,闭上了嘴。心里嘀咕着,他就是嘴贱,等人不气之后再争取一下生活条件好了,这几年过惯了有钱的生活,监狱简直不是人待的。
我带着闵和悌一前一后。其实领他出来没多久我就后悔了,虽然他在监狱里有改过之意,但是他那张嘴巴,我简直想抽他。
不放心他出来后乱跑给我惹祸,我置疑把他关在我家里。
虽然我对他很生气,但是我也发现了,他虽然嘴巴贱,但是没有对我动手动脚,也只是口头上花花。
这天,家里因为多了一只猪,我带着猪扫荡超市。
闵和悌就在我身后,眼睛到处乱飘,看到女的还吹口哨,我在那个女人男朋友动手之前,狠狠地锤了一下他后背。他才老实一点,然后我在超市的老人区,选了最便宜的衣服给他。
人丑,穿老头子的衣服就好了!
对此闵和悌是很抵抗的,他那么帅,这种软绵绵的衣服,款式又旧,他才不要。
我只是冷眼看他:“你可以只穿一套都不换。”
然后闵和悌屈服了,买了两套花衬衫和花裤子,走在时尚前沿。
我对这个舅舅简直是服了,说是舅舅,还不如说是带了个孩子。没断奶那种,劳心劳肺。我在上班的时候超级担心他在家的。不过,目前看来还算乖……
闵和悌:“哇哦,小姐姐,你长得那么漂亮竟然吃屎!”
我望过去,他正在调戏买榴莲的小美女,那个小美女脸上表情像是真吃屎了。
我默默走过去,把他的手按在榴莲里。
“让你嘴贱!”
不管怎么心塞,我还是把人领回家了。家里多了一个人的气息,我稍微有些不习惯。但是,我从他嘴里得到了很多关于我妈妈的消息。
只是说父亲的时候,他表现得很不屑。当然我也不是很想了解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也就算了。只是担心我家没多久又得购物的冰箱和我那只快被玩坏的宠物。
再次看到他把猫玩的炸毛,我勒令他学做饭,做家务才安静了许多。
当初把他救出来,我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和冷子骞的对话对我影响很深,如果不是那次情绪宣泄了很多,我想我是绝对不会接受闵和悌出来的。
我恨他是真,说我放下,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想,我妈妈希望看到的,是她的这个弟弟平安。
虽然吵吵闹闹,但是我对闵和悌没那么厌恶了,但是我心里还记得一件事,就是冷子骞提到自己父母时候的自我厌恶。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导他,冷子骞也算是帮了,我想帮帮他。
但是我只是他的员工,那天晚上的对话已经超出界限了。
我不知道冷子骞是什么情况,他和未婚妻已经认识很久了,一直没有成婚,也没有孩子。而且我感觉他一直没有敞开心扉。
对自己的家人都不能敞开心扉,我要怎么帮他?
我迟疑中,时间一直走动,公司私底下传出了大信息,引起人议论纷纷。
冷氏要和姚氏强强联合!
姚氏,姚米雪的家族?我疑惑了。
但是冷子骞和姚米雪是要结婚的,他们联合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私底下的讨论会那么激烈?
但是我打听后,发现原来没那么简单,冷子骞这是,前有狼后有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