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姨娘彻底傻眼了，她方才说没有将曲月香教好，实际上只是说辞。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借机希望曲南泠能放过曲月香。但是如今听完曲南泠的分析，瞬间有些迷茫，是她从小在曲月香面前说些有的没的，这才导致她养成今日的性子。
可是她不过就是说只要等到曲文贤继承了家业，她们母女几人的日子就好过了，这没有说错啊。
曲南泠知道岳姨娘在想什么，嘴里发出一声轻嘲，“姨娘，三妹妹还小，不懂规矩，难道姨娘你也不懂吗?你当真以为即便是母亲生不出来儿子，文贤继承了家业，姨娘你就能成了尊贵的老夫人了?”
岳姨娘沉默不语。
“文贤若是想继承家业，按照规矩，他只能尊嫡母为母亲，而姨娘你只能是侧室。咱们大楚从来都没有尊妾室为母的规矩，即便是正室逝去，每逢初一十五，妾室依然要敬香行礼，对着牌位称姐姐。”
曲南泠瞥了一眼岳姨娘，只见她咬着自己的唇角，红肿的唇角已经开始渗出了血迹。
“不必抱怨世事不公，从你进了镇国将军府的那一天起，你就应该知道规矩。”妾室永远都是妾室，即便是生了夫家唯一的儿子，也依然改变不了出生。
岳姨娘只觉心头堵得厉害，“我生来就是庶女，只能被嫡母送进曲家做妾，这也不是我能够选择的。”声音干哑地向干涸的沙漠，充满了死寂，却又夹杂着一丝不甘。
“你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你却可以选择怎么活着。”曲南泠抬眸，眸光淡淡，“姨娘既然从前在闺中时便是庶女，自然也该知道嫡母处置妾室庶出的手段。而我母亲向来宽容，姨娘若是动规矩，老老实实地做你的姨娘，日后母亲也不会亏待了你，但是你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曲南泠勾唇一笑，笑容妖冶而又冰冷，“母亲不忍心的做的事，我可以做。我罚三妹妹去佛堂，一是让她修身养性，二来也是告诉岳姨娘你守好自己的本分。姨娘，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岳姨娘脸色煞白，她此刻方知，在将军府，大小姐才是最有手腕魄力的人。
“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就知道该怎么教导三妹妹了，若是你教导不好三妹妹，我不介意帮你教导，只是我和三妹妹到底隔着一层肚皮，我可不会像姨娘这么温柔。”曲南泠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妾身告退。”岳姨娘白着一张脸走出了清溪苑，脑子里满满都是方才曲南泠说话的声音……
含珠瞧着岳姨娘走路的步伐缓慢，摇摇晃晃，整个人好像都站不稳似的，回来对自家小姐说了这事儿，“小姐，奴婢觉得，岳姨娘大概是被您给吓到了。”她还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岳姨娘，好像是三魂失了五魄一般的感觉。
曲南泠淡淡一笑，“这么多年，母亲太过宽容了，以至于岳姨娘成天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今日我打破了她的幻想，她一时之间恍惚不已也是正常事。”
“小姐，奴婢起初还以为您是同情岳姨娘，所以才将三小姐关进佛堂的呢?”含珠挠了挠头，讪讪笑了笑。
没想到，她家小姐居然是另有目的。
“同情是给该同情之人，我同情了她，谁来同情我母亲。”曲南泠语气微凉，“我就是要她知道，认清自己的身份，这才是她应该做的，否则就不是关佛堂这么简单了。”
曲夫人董氏即便是生不出来儿子，也容不得岳姨娘欺负。曲南泠就是要借此事让岳姨娘知道，母亲董氏没有儿子，但是她还有女儿。只要有她曲南泠在，岳姨娘就休想伤董氏分毫。
含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哦，奴婢听说岳姨娘总是念叨着什么，夫人这一胎一定是个女儿之类的话，她这分明就是不想夫人好。就该让她们知道，只要有小姐在，谁都不能越过了夫人去。”
“虽说有小姐在，但是奴婢觉得夫人这胎还是生个儿子好，不然大少爷就很有可能唯一的男嗣了。”含露接过话去。
曲夫人已经快年逾四十，若是这一胎还不能生出个男胎来，只怕日后很难有机会再生出嫡子来了。若是没有嫡子，只能过继，或者是将庶子记在名下。曲易原本就是白衣起家，曲氏族里的儿子只怕还不如曲文贤。
“这一胎是男是女，只有出生那日才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然。”曲南泠又何尝不知道，曲夫人这一胎是个男孩儿，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只是这孕育之事全看天意，即便是现代的人工授精也未必能决定是男是女。
“算起来，还有几个月母亲就要生了。”曲南泠眉头微皱，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可是父亲人还在战场，也不知能不能赶在母亲生产之前回来。
含露见小姐愁眉紧锁，问道：“小姐，您有心事?”
大拇指在食指指节处来回摩挲着，曲南泠叹了口气，“母亲眼看着就要生了，可是父亲人还在边关，最近连家书都甚少寄回来。”
想起前几天好不容易收到的信，曲南泠更是忧心忡忡，父亲虽然在信上只是报了平安，并未有只言片语提及前方战事，但是父亲越是没有提，曲南泠越是担心。
曲南泠越想越担心，索性去了曲夫人房里看望她。
“泠儿，今日去锦绣坊可买了新衣了?”曲夫人笑容温柔，朝女儿招手，示意她坐到她身边来。
曲南泠在曲夫人身旁坐下，看着曲夫人圆滚滚的肚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一面笑着说道：“我和音儿个买了一套，我也给秦公子选了一套。”
“秦公子为你治病，又不收诊金，是该好好谢谢他。”曲夫人没往更深处想，一心只将秦尘当做恩人看待。
曲南泠只是浅浅一笑，岔开话题去，“母亲，弟弟今天乖不乖?”她和秦尘的事情，现在不适合说出来。
曲夫人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腹部，“他很乖，除了早起的时候会翻个身，其他时候都不怎么折腾的。”
“看来弟弟是在早起伸懒腰呢。”曲南泠掩唇轻笑。
“再有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只是你父亲却不知能不能在这之前赶回来。”曲夫人轻叹一声，“你和音儿出生的时候，你父亲都守在产房外，这一次只怕是不能了。”
女子生产，莫不是希望丈夫能守在外面。曲夫人面上不禁流露出几分憾色来。
曲南泠安慰她，“母亲，父亲也惦记母亲，他一定能赶回来的。”其实这是安慰，曲易是军中主帅，若是战事不了结，他是回来不了的。
曲夫人心里也明白，知道女儿是在安慰她，温柔地笑了笑，“赶不回来也没关系，娘身边还有你和音儿。”她反过来安慰女儿。
“母亲，您最近好像心情开朗了许多……”曲南泠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母亲的神色，虽是安慰，但是神色平和，看不见任何强颜欢笑的意味。
“这多亏了你父亲上个月的那封信。”曲夫人眼眸越发的柔和，眸色深远，恍若丈夫曲易就出现在她眼前，“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这就足够了。”
那封让岳姨娘母女嫉妒地发狂的信，不管曲夫人生的是男是女，曲易都不在乎，只要平安就好。有女南泠，此生再无遗憾。
然而，这信曲夫人看了，却欣喜万分。渐渐的，她也想明白了，不再去在乎这一胎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只要平安就好。
曲南泠会心一笑，看来母亲已经完全想开了，孕妇的心情开朗，对胎儿也是大有好处的。
“泠儿，你的身体越来越好，母亲也放心不少。”曲夫人拉着女儿的纤手，柔声说道，“从前是你身体不好，所以总是窝在家里，如今既然好了，就多出去走动走动。若是一个人无趣，就带上音儿，约上沈家小姐，或者多交几个朋友。你是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你姨母昭王妃也很喜欢你，旁人不敢轻视了你去。”
曲南泠点了点头，“女儿省的。不过，今日女儿在锦绣坊见到了沈夫人，青月的继母。沈夫人言语之间提到姨母，她似乎对姨母很是不屑。母亲，沈夫人是不是和姨母有什么仇怨?”
她没有忘记苏紫妍提到姨母昭王妃时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斥着不屑和轻蔑。
“而且，泠儿觉得沈夫人这个人似乎有点……怪。”一时之间，曲南泠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苏紫妍，她说话的语气、看人的眼神，还有脸上的神情，都让人觉得奇怪，甚至是有些疯癫。
曲夫人沉默片刻，最终方才犹疑着开口道：“沈夫人苏氏是皇后娘娘的嫡妹，同出承安侯府，她的家世太盛，娘也只是偶然间听过一些传闻，但是不知真假。”
“沈夫人年轻时候，爱慕昭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