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听过什么拘魂幡,爷爷将我们带去酆前村之后,几乎不碰阴阳事,如果他曾经用过拘魂幡,大多是在逃难的那一段时间弄丢的。
“罗老板,我爷爷是在哪把拘魂幡弄丢的?”能被罗老板看中的兵器,大多是我们家传承下来的,本应传给我的,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我得拿回来。
罗老板摸了摸下巴:“当年何一手出事,你爷爷正好押镖到了阴镖驿站,想要出手相救,人没救出来,反而折了拘魂幡,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们陈家开始走下坡路!”
“拘魂幡在何一手出事的地方?”可是何楠连他爷爷在哪出事的都不知道!
罗老板摇头:“这个我不确定,毕竟这么一说起来,都二十来年过去了,那拘魂幡现在到底落在了谁的手里,谁也说不准。”
“罗老板,何一手老先生到底是在哪出事的?”我激动的问道。
罗老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问完了之后,忽然也意识到,自己真是可笑。
他说的已经很清楚了,爷爷是押镖到阴镖驿站之后,发现何一手出事,出手相救,那么,当时的何一手只能出现在阴镖驿站内部、石门处,或者是鬼门关里面!
如果是在石门处,那么选择性更大一点,阴商界、阴镖驿站、盗客界都可能涉及;阴镖驿站内部的几率比较小,毕竟何一手不属于那里;而鬼门关里面,我爷爷进入过鬼门关吗?
无论如何,都是在那一片出事的,如果在阴商界,那么何一手的尸体和拘魂幡早就被炒起来了,不可能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所以用排除法,何一手出事的地点,在盗客界和鬼门关里面的几率最大!
“陈沧,从始至终你得弄清楚一点,你们陈家沧州镖局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你们自己家的事,这里面牵扯到的力量太多,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别逞匹夫之勇!”罗老板的话狠狠的敲击在我的心上。
他是在暗示我不要帮钟丹青走阴镖的事情吗?
我点头:“我明白,必须争取的,我一定会争取,胜算不大的事情,我尽量不去做。”
从罗老板那里回来之后,我整个人更加烦躁起来了,因为一时间得到的信息太多,弄得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先走哪一步是对,毕竟现在我迈出的每一步,都很重要。
不,这趟阴镖我得走,必须得走,但是不是我一个人,我得带着何楠一起去!
即使我暂时不要拘魂幡,我也要告诉何楠他爷爷的尸体可能在哪,或许,我们可以进入鬼门关也不一定?
至于要不要告诉小叔,我却犹豫了,告诉他,肯定要被阻拦,但是不告诉他,我连何楠都联系不上!
真他妈的蛋疼啊,我咋就活得这么憋屈?
想到最后,我决定还是去找小叔,但是在那之前,我先去了钟丹青那里。
钟丹青住在郊区一栋老宅子里,据说这栋老宅子当年属于钟家的产业,是一栋规模有些庞大的复式楼,因为年代久远,墙体外面铺满了爬山虎,现在这个季节,看上去郁郁葱葱的,如果到了秋冬时节,这些绿色的叶子凋落,这栋楼远远看去,跟电视上的鬼楼差不多。
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关着,门旁石柱上面站着一只血色乌鸦,在我到来之际,哇哇叫了两声,那个大汉顿时从楼里走了出来,看到我,微微一惊,很显然是没想到我这个时候会来。
“你们家小姐呢?”我进门之后,大汉又将铁门关上,很谨慎的样子。
大汉指了指二楼,没跟我说话。
我自己进去,一进门,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楼里面虽然打扫的很干净,但是每一样摆设都很陈旧,显得很不舒适。
楼梯还是那种木制的,踩在上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总感觉随时脚下的木板会断裂开来一般。
楼梯末端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站在走廊上,一楼大厅一览无余。
右边一排一共有五个房间,最顶头的那一间,门口贴着一张黄符,我走过去,敲了敲门,钟丹青的声音立刻传来:“进来!”
我推门进去,却看到钟丹青正趴在床上,膀子裸露着,上面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泛着紫色,而白须老人正在给她上药。
“你怎么来了?”钟丹青问我。
我走过去,接过白须老人手里的棉签说道:“我来吧。”
白须老人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下钟丹青,站起来出去了。
“你这伤有几天了。”我伸手在伤口上捏了捏,发硬,渗出的血是黑色的,伤口露出来的皮肉发黑,往四周发散出去,呈紫色,这明显是中了阴煞之毒了。
不过阴煞之毒被很好的控制住了,只是想要完全拔清需要时间。
钟丹青无所谓道:“那天在阴阳鬼市没注意被三叉戟戳到了,没什么大碍。”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一路跟她一起回来,竟然没见她喊一句疼,甚至还有力气对付我,之后还赶去孙大娘那里救了我,这女人的肉是铁打的吗?
钟丹青瞄了我一眼,很不屑:“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我也不跟她多费口舌,将红裳召唤出来,放在她的伤口上,钟丹青下意识的躲避,我按住她的膀子。
“你早点告诉我,早点把毒素吸出来,你也不用受罪。”我说着,环视一下房间,房间里面光线很差,只有一扇不算大的窗户,还上了铁栅栏,床头点着一支白蜡,家具上面无一例外都贴着黄符。
住在这里,需要勇气!
“我以为你住的地方应该很高大上呢,怎么沦落至此?”我转而又问道。
钟丹青白了我一眼:“这里条件虽不好,但是却鲜少有人打扰我们,安全对于我们来说,比舒适来的重要。”
这话也对,钟家在我太爷爷那一代已经没落了,能够延续到钟丹青这一代,实属不易。
我顿时又想起了那白须老人:“白须老人是你亲戚?”
“比亲人还亲,我从小就是他带大的,他们家世代守护钟家。”应该是管家之类的吧?
“那个大汉呢?是他儿子?”我又问道。
钟丹青点头:“是义子。”
这个义子,以后也会成为钟丹青最大的守护者的。
每一个大家族里,都有这样一群无怨无悔的死士,他们心甘情愿的奉献自己的一生,只为守护住主家的血脉,那是一种至死不渝的信念,不由得让人肃然起敬。
这么一会功夫,红裳已经将钟丹青膀子上的余毒给清理干净,回到了我身体里。
钟丹青坐了起来,我帮她将刚刚冒出来的鲜红血液清理掉,上药,裹纱布。
“钟家只剩下你们三个人了吗?你要知道,走阴镖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你确定这条路你能走得下去?”
钟丹青手一抖,脸色顿时暗了下去:“我们钟家在阴镖行业里面出名,跟你们陈家的路子不同,你们靠护镖,而我们,靠引路。”
“引路?”这是什么意思?
钟丹青笑了笑,细长的小手在空中一挥,顿时一股青绿色的火焰出现在她的掌心之间,她手一握,那火焰顿时消失不见,看得我目瞪口呆。
她洋洋得意道:“这是我们钟家的传承,你们陈家走阴镖,没有这团火焰,根本走不远!”
“你是掌灯使者?”我脱口而出,可是小叔他们不都说掌灯使者十几年前降临到苗疆那边了吗?钟丹青根本不是苗疆人。
钟丹青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看着我:“你真的对我们钟家一无所知,掌灯使者有灯,而我没有,但是掌灯使者灯里的火,历代都是由我们钟家提供的。”
原来是这样!
“那也就是说,你这团火焰,是可以替代掌灯使者的灯的,对吗?”我激动的问道。
钟丹青摇头:“替代不了,因为这火是需要法力加持的,有了灯,才能让火一直不灭,可是如果单纯的靠这火焰进入鬼门关之内,法力不停的消耗,也走不远。”
“但是至少能坚持一段时间,对不对?”穆家那边不开口,掌灯使者便一直无法联系上,但是我又急需要进入鬼门关,或许钟丹青是我的希望。
钟丹青皱着眉头看着我:“这一趟镖是不需要进入鬼门关的,鬼门关打开,我们危险更大。”
“钟丹青,你搬到沧州镖局去住吧,我把里面拾掇一下,以后我们陈钟两家并成一家走下去,如何?”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三个人住在这里不安全,沧州镖局重新拾掇一下,大家住在一起,还有列祖列宗的牌位守护,应该是安全的。
但是钟丹青的脸一下子红了:“不行,名不正言不顺。”
我顿时懵了,只是搬去沧州镖局一起住,大家在一起有个照应,集两家之力,共同复兴阴镖行业罢了,还要什么名正言顺?
“那你要怎样才肯搬过去?”我下意识的问道。
钟丹青的脸更红了:“要怎么做,难道你心里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