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幢恍若人间仙境的别墅出来的,直到背后传来铁门关上的声音,她才猛然回神。
犹记得男人残忍冷酷的话,过往那双不显露情绪的眼眸里承载的满是狠厉之色,他弯着嘴角,神情愉悦,仿佛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这才只是开始,你可要好好撑下去才行。”
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一直盘桓在她脑海里,男人清冷淡漠的声音,也始终萦绕在耳边,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心脏好像已经变得麻木了。
她最爱的男人,设计了自己,是他亲手将自己推向了江旭恺身边,是他亲手毁了自己。
手紧紧捏着方向盘,神色痛苦,发泄似的狠狠捶打着方向盘,最后无力的趴在了方向盘上,眼泪无声滑落。
“那么叶思琏呢?为什么她可以留下来?为什么她可以留在你身边?”
不甘心的问出了口,而男人只是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自己,放空了思绪,“你们不一样,她是我唯一想要的,而你们只是我的垫脚石。”
她懂了,叶思琏是他江睿宸心上的白月光,而自己只是他脚底下泥泞的泥土,沾了一脚的泥巴,脏了,他可以丢掉鞋子。
而那抹朦胧月色不容人玷污,更不可能忘却。
想想自己的愚不可及,她既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悲,或许江睿宸说的没错,早在几年前,自己做出选择的时候,早在自己满足变态的欲望打断了他的双腿之时,就应该想到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早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不,她不甘心,也不愿意就这样屈服。
他江睿宸毁了自己,那么她就毁掉他心上的朱砂痣,连根拔除又怎么样?他让自己痛,那么自己就让他后悔。
她得不到的人,也不可能容忍别人得到,江睿宸变态又能怎么样,她又何不妨跟上去,总有一天,他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总会知道只有自己才是与他最匹配的人!
尖锐的喇叭声响彻了安静的林子,惊起了在林中休憩的飞鸟。
原本还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此刻正站在房内,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仿佛还能够看到记忆中那人的一颦一笑,听到她撒娇的话,看到她温柔的笑颜。
原本冷硬的脸庞逐渐柔和下来,眉目间尽显疲惫,桌子上还放着女人的照片,他拿在手上,修长的手指在相框上滑动,近乎眷念的看着照片里的人,声音低沉沙哑,“快了,很快我就能回来了。”
“先生,都已经安顿好了。”
看着房中颀长挺拔的男人背影,说话的人也只是心内无声叹气,江睿宸神色微顿,凝了凝眸,“他们已经送走了?”
“是的先生,请您也尽快离开这里吧!”
“嗯。”
男人只是背对着身后的人,头也不回的回答着他的话,视线却仍然没有离开照片中的人,“王叔,走到这一步,我已经不可能回头了,早在几年前就开始的事情,现在又怎么可能说停止就停止。”
被他叫住的人神情一怔,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从先生被救回来以后,他就一直自闭也不愿意跟人交流,时常一个人坐在轮椅上晒太阳,每每看着自家先生独自坐在太阳下,总是不由自主的突然而生一种感觉,他很孤独。
也只有何先生来的时候,他会开口说几句话,也是从先生回到了江家开始,他敏感的察觉到,这个自己从小看护到大的孩子已经变了,他也不知道先生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明明不喜欢孙家小姐,却没有拒绝跟她订婚,到最后那孙家小姐不知检举,跟江家二少爷滚在了一起,他很气愤也为先生抱不平。
可惜老爷却仍旧我行我素的将孙家小姐硬塞给了先生,可是自家先生却好像没有这回事一样,只是冷漠的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事后,他想去找老爷理论,却听到自家先生淡漠到如同一缕云烟飘散的话,“王叔,思雨和江旭恺的事情,是我一手策划。”
就这一句话,将他牢牢钉在原地,他忘记不了雨夜,外面电闪雷鸣,而自家先生就坐在轮椅上,听着门内的暧昧喘息,神色冷漠如霜,眼眸幽深如同死人眼睛,没有一丝光亮和情绪流转。
从那开始,他就知道过去那个倔强不会隐藏情绪的孩子已经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心思深沉,极有耐性懂得隐忍的江睿宸。
他待人温润有礼,却始终保持着距离,疏远了所有的人,骨子里的血是冷的,心思阴狠,城府极深,工于心计。
也明白自家先生会这样完全是因为老夫人的过世,完全是因为他想要复仇,可惜这仇怨,本就不是好东西,如同双刃刀,到最后左不过就是伤人伤己。
现在,他会这样跟自己说,是因为他要告诉自己,一旦开始了就不可能结束,从他回到江家的那一刻,谋划了这么久的棋局,开始转动了。
“母亲死前没有得到过江浩磊的一分怜悯,却得到了你的倾心相待,一生相守,王叔,谢谢你一直都守着我们母子两,对于我来说你比江浩磊更像是我的父亲。”
男人身子一颤,低垂下了头,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先生,您好好保重,我也应该去陪陪老夫人了,她一个人在那里呆了这么多年,想来也是很孤单,很冷清。”
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已经继而连三相继离开了,也是出事以后,他才察觉到其实王叔对母亲一直抱着特殊的情感,也是因为这份倾慕,这个男人从年华正好到现在快入迟暮,他想,或许母亲跟着王叔,结局会不一样吧!
他们都为了一个不该倾心的人付出了真心,最后一个惨死,一个孤老终身。
垂眸看着相框中的人,他抿唇浅笑,眸内有细碎的浅浅光泽,眉目柔和,“王叔,我和思琏的孩子出生之后,我们会带着她去看望你这个爷爷,就不知道这孩子长的是像我还是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