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末。司马菲、赵晓霞下午见到吴为和许立民,他们两个人邀请她俩明天一起去爬山。
周日一大早,当舍友们还在酣睡的时候,司马菲和赵晓霞便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带着包朝校大门外走去。当她俩来到大门外的时候,吴为和许立民已经等候在那里。司马菲看到,吴为和许立民一人推着辆自行车,身上斜挎着包。四个人会合后,吴为说:“咱们骑车子去,还能领略沿途的风光。”
许立民问:“怎么骑?”
赵晓霞说:“路远,我和司马菲骑一辆,你们两个骑一辆。等我俩骑不动了,你们再带我们。”
“好的。”吴为说。
两辆自行车向郊外驶去。当他们的自行车行驶在通往山里的道路上时,城市的喧嚣被远远地甩在身后。路上行人、车辆稀少,田野的碧绿顿时让他们感受到大自然的勃勃生机。几个人骑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赵晓霞带着司马菲,骑车的速度和吴为的速度不差上下。吴为说:“骑了这么远的路,我未来嫂子的体力可以啊。”
一句话说得赵晓霞不由得羞红了脸。她假装恼怒地说:“骑你的车!”
许立民说:“农村长大的孩子,从小干农活,不像城里的女孩子那么娇气。”
“咱们换一下吧。”吴为和许立民交换,许立民开始带吴为。司马菲也和赵晓霞交换了一下,司马菲带赵晓霞。吴为往后座上的时候,因为用力过猛,从车的内侧一下子跳到车的外侧,屁股没坐上后座,平衡无法掌握,摔倒在地上。引得过路的人和司马菲他们大笑不止。赵晓霞从后座上跳下来,把吴为从地上拉起来。吴为呲牙咧嘴地说:“屁股都快摔成两瓣了。”
许立民停下来,笑着说:“你的屁股本来就是两瓣啊。”
“去去去,你这人还有没有点同情心?”
“你这是有劲儿没处使,怎么会一下子从车这边跳到车那边,你以为你这是在跳高呢?”
司马菲和赵晓霞看着他俩直乐。吴为自嘲地说:“我这是光屁股推磨——转着圈丢人。”
“哈哈……”司马菲不禁大笑起来。
赵晓霞也笑着说:“想不到你还真幽默。”
几个人又上了路。六十多公里的路,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几个人来到山脚下,看着葱翠碧绿的大山,吴为说:“问你们一个问题。”
“屁股不疼了?”许立民打趣道。
“男子汉受这点儿委屈算什么?”吴为说。
“什么问题快说。”许立民催促说。
“你急什么?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来爬山?”
“你这不废话么。”许立民说。
“为了锻炼,放松心情。”赵晓霞说。
“那司马菲呢?”吴为问司马菲。
司马菲说:“晓霞不是说了,我同意她说的。”
“你们回答得都不对。”
许立民说:“爬山不是为了锻炼,在大自然里感悟生活,放飞心情,还能是什么?”
“不对。要我说,是因为山在那里。”
吴为话音刚落,几个人大笑起来,旁边爬山的人也跟着笑起来。赵晓霞说:“你这叫什么答案。”
“怎么不是答案?这叫脑筋急转弯。”吴为说着去路边捡了两根较粗的树枝,递给赵晓霞和司马菲,说:“拿上,当拐杖。”
几个人沿着上山的小路走着。因为是周日,爬山的人较多。上山的人们有的一路上唱着歌,有的在大声呼喊,释放着胸中的郁闷,还有人在学猴子叫。许立民有意和赵晓霞走到前面,把吴为和司马菲撂在后边。每当走到坡陡难行的地方,吴为就会停下来,把司马菲拉一把。吴为问:“你学习之余,都在做什么?”
“散步,看小说。”
“挺好。不去运动吗?”
“不常去,你呢?”
“我喜欢打篮球,踢足球。小时候,家里没有条件让我尽情运动,等到上了中学,又要中考,上了高中又是整天为高考准备,没有太多的时间。如今,在大学,学习任务不像高中阶段那么重,可以尽情地放松。”
“难怪你身体很棒。”
“你上次说,你以后每周不一定都回去。那以后,只要你不回家,咱们就一起郊游好吗?”
“行。”
“我认为司马菲这个名字虽然好记,叫着却很正式,以后我叫你小菲好吗?”
“可以,我们家里的人平时就这么叫我。”
吴为把水瓶递给司马菲说:“这是专门给你的,你以后出门就可以带着。”
司马菲不禁心头一热,想,他可真细心。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男孩子像他这样体贴、细心。司马菲喝了口水。
吴为说:“给我,一会儿喝时再拿。”
“我拿着吧,你已经背的够重了。”
“你就是再给我这样一个包,我一样能扛。”吴为不等司马菲说话,就从她手里拿过水杯。司马菲只剩下当作拐杖的树枝拿在手里。上山前,吴为把她背的包也放进自己的大包里。两个人继续往山上走,远远地看见许立民和赵晓霞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等吴为、司马菲两个人到了跟前,许立民说:“你平时腿长步子大,今儿咋像个小脚女人似的,莫非……”说着他朝吴为眯着眼睛没有了下文。吴为知道他想说啥,就有意说:“你也是聪明人,咋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问几位,唐宋诗词,你们最喜欢谁的诗?”
许立民说:“我喜欢李白的。”
“我喜欢李清照的。”赵晓霞说。
“小菲,你呢?”吴为说。
“称呼都变了,这么亲切?”赵晓霞开玩笑说。
“我家里人都这么叫,你以后也可以这么叫我啊。”
“这么叫还容易出口。”许立民说。
“刚才不是说诗词,接着说。”
司马菲说:“我喜欢王翰的《凉州词》,喜欢他语言的优美绚丽,整篇诗都在抒发一种淡定的豪情。”
吴为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首诗苍凉,悲壮,尤其最后两句,展示一种乐而忘忧,豪放旷达的情怀。”
“咱们继续上。”许立民说着起身,几个人继续向上爬。等他们翻过山梁,山势逐渐平缓,山坡上的树木越来越少。他们走着走着来到一片开阔的大草甸上,那里有许多人正在用餐。吴为说:“饿了吧?咱们也该吃饭了。”他从背着的包里取出报纸,铺在草地上。许立民从包里取出早上准备好的咸菜、馒头、鸡蛋、水果等一大堆吃食,几个人坐在地上,沐着山风,吃着馒头。不知道人群中谁领头唱了一句:“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此时正在用餐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停止吃喝,齐声唱了起来,嘹亮的歌声从草地向四面八方传播而去。”吴为也随着人们唱了起来:“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司马菲和赵晓霞随着他们的歌唱,兴奋地挥动双手打着节拍。”一曲终了,又有人唱道:“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这样执着,究竟是为什么……”人们的和声又起,司马菲停止打拍子,当她听到人们唱到“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时,情不自禁地流下热泪。吴为正在唱歌,却发现司马菲脸上的泪水。他心头一震,想到每次见到她时,她脸上那淡淡的哀愁。难道她心中有不被人知的痛苦?他想不到司马菲年纪轻轻为什么会如此。他注视着司马菲,司马菲看到吴为关切的目光,立刻站起来,转过身,朝前走了几步。是啊,当她听到歌声里面的歌词时,这不正是她人生的写照么?短短的几年,让她领略到了人生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是这歌声勾起了她对自己生活中不幸的回忆。司马菲站在那里,抹去泪水,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赵晓霞虽说和司马菲已经同学近两年,却对她的家庭状况一无所知,她不知道一首歌曲怎么会让司马菲如此伤感。吴为来到司马菲跟前低声说:“小菲,走,吃些东西。”
司马菲和吴为回到刚才坐着的地方。穿过草甸,是下山的道路,和上山道路不同的是,那是一面较大的坡地,上面全是碎石头,偌大的陡坡却没有一棵树。人们站在上面,可以看到下面点缀在较为平坦坡地上搭建的一顶顶卖小吃的白布账篷。吴为他们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踩着小石子朝坡下走。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许立民脚下踩的小石头一打滑,让他不由自主地朝山下跑去。他本想停下来,可脚下像抹了油,他不但没能停下来,相反的还越跑越快。他本能地想抓住什么东西,无奈山坡上没有一棵可以供他抓的树。他无奈地跑着,山坡上的人都停止走动,站在那里注视着他。许立民像喝醉了酒似的,东倒西歪地朝山下奔去。他无法停下来,最后整个人匍匐在卖小吃搭起的白色账篷上。账篷倒了,山坡上的人们开怀大笑,有的人笑出眼泪,有的人笑翻在地。司马菲、赵晓霞、吴为他们也是捧腹大笑。吴为笑后说:“你们两个手拉手下,我去看一下。”吴为趔趔趄趄地下去,他来到摊位前,和摊主一起将账篷底下的锅碗瓢盆挪出来,这才把账篷里的许立民掏了出来。好在他扑倒账篷后没再乱动,只是把摊主的酱醋弄洒了些,其他的东西并无大碍。摊主看着许立民直乐,说:“幸好是账篷把你拦住了,不然你可要摔惨了。”
“多亏你的账篷,谢谢你。”许立民道着谢。
吴为说:“弄洒你的调料,要不我们赔?”
这是家卖面皮的摊位,主人大气地说:“不用了,调料值不了多少钱。”
吴为、许立民对摊主人千恩万谢。这时司马菲和赵晓霞也已下来,赵晓霞看着许立民说:“你可真让我们开了眼界,整个山坡的人都被你乐翻了。”
几个人离开山坡,继续朝山下走。赵晓霞说:“咱们今天这一路可谓是惊心动魄,先是吴为上车用力过猛,从车的一侧跳到另一侧;再是许立民从山坡上停不下来,把人家卖面皮的摊子给弄翻。”
“过二十年,再想起今天这一幕,该是什么样的感觉?”吴为说。
傍晚的时候,司马菲他们回到校园。进入学校大门后,四个人自然分成两路。许立民和吴为两个人骑车先走,去还自行车,司马菲和赵晓霞回宿舍。她俩一进宿舍,王文影就默默地看着她俩。虽然她没说话,可让司马菲和赵晓霞感到无形的压力。两个人装作不在意,心直口快的柴小鸽说:“老实交代,早上走得那么早,你们两个人今天去了什么地方?”
赵晓霞说:“上街去了。”
“骗我们吧,上街能去那么早?”
赵晓霞没有接话。
方方说:“一定是约会去了。”
赵晓霞急了,说:“你不要乱说。”
“那你说,你们去干什么了?”柴小鸽说。
“不告诉你。”赵晓霞开玩笑说。
“不告诉我们,那一定就是约会去了。”方方说。
“好了好了,人家不愿说,就别再问了。”王文影说。
“不问可以。不过老大,以后出去玩儿,可要叫上我们,不允许你和司马菲单独外出。”
“好。”赵晓霞笑着说。
司马菲躺在床上想,今天的外出虽然让她感到很累,可也是她这几年里最开心、最放松的一次。这次爬山,她看得出吴为的细心、周到。他对她所做的一切,没有丝毫的做作,是发自内心的流露。她又想起姥姥的话,感到很矛盾。
吴为回到宿舍,简单地洗漱过后,便坐在床边想,今天的爬山令他感到异常开心,也看到司马菲单纯可爱的一面。可他一想到她在草甸上听到歌声时的眼泪,他就感到心痛。从她的衣着和气质看,司马菲不像是来自普通工人家庭,可她却为什么会如此忧伤?吴为也感到当他称呼她小菲时,她发自内心的喜悦。吴为认为她身上有许多谜,这就让她更加显得有魅力,让人心疼,让人爱怜。今天一天的相处,吴为看得出司马菲对他的依赖。虽然她话不多,可她看他时的眼神是那样的柔和、安宁。
赵晓霞自和许立民相处以来,她的心就被他深深地吸引。特别是他们两个人单独爬山,许立民对她表白后,她在心中就把他当成自己理想的爱人。每当夜晚躺在床上,她就默默地回味他们在一起时的分分秒秒。她的初吻,他的气息,恋爱让她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晚上下晚自习后,许立民说有事约赵晓霞见面。可当赵晓霞和他在操场见面后问:“有什么事?”许立民却说:“也没有啥事。”
“那你叫我?”
“不久我就要毕业了。以后咱们见面就不方便了。”
“噢。”
“虽说以后我们可以通信,我也可以来学校看你,可那毕竟有限。”
赵晓霞看着空旷的操场上没有几个人时,就不无担心地说:“已经晚了,咱回。”
许立民拽过她,深情地吻了吻说:“这个周日,咱们一起去郊游。记住,就咱们两个人。”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