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菲的身体渐渐恢复,她全力准备着会计知识竞赛。失去亲人的伤痛被紧张的学习代替。傍晚,宿舍里只剩下司马菲和王文影。司马菲问:“你准备得咋样了?”
“没心情。”
“我前几天也是。可这几天经常看书,有些烦恼就忘了。其实生活中有太多的烦恼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的,并不是外面的环境给的。”
“话虽这么说,可是有些事情不由人,往往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那你的意思是打算放弃这次竞赛了?”
“不参加了。”
这几天课后,吕多多谁都没有告诉,就自己在单身公寓和平房处转着找房子。下午她转到平房的时候,恰巧看见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正从房子里出来。在他关门的瞬间,吕多多看见房间的凌乱。吕多多心想,这个房间一定是很久没有住人了。她就上前问道:“你好,这房子是你的吗?”
“是的,你有啥事?”
“那你还住吗?”
“以前住,现在不住了。”原来他是学院的职工。
吕多多高兴地问:“那你想租吗?”
“租?”男子有些不相信。
“是的。”
“那咱们屋里谈。”他打开门,两个人进屋。
吕多多进屋看到,屋子里有带床头的双人木板床、桌子、椅子,还有简单的家具,上面印有财经大学的字样。这些家具虽然旧,却都完好无损,吕多多很满意。男子问:“你是学生?”
“是。”
“你们不是有宿舍吗?”
“不是我住,是我妈住。她在图书楼打扫卫生,没地方住,暂时住在杂物间。”
“这样啊。那你觉得房子咋样?”
“挺好。”
“房子虽说旧,却从来不漏。院子里就有自来水,洗衣做饭都很方便。”
“那我就租。房租咋样?”
“就这一间房,你看着给。不过有人问起的时候,你就说是我的亲戚,最好说是我的表妹。我现在不住了,担心学校收回。”
“我明白。以后谁问起,我就这么说。”
“好。”
“你说个数。”
“那就随行情走。这一排房都有人租,每月十块钱。”
“那好,我先付你半年的房租。”吕多多取出六十块钱给他。男子给她写了个收据。他想,这个女孩子做事可够干脆。走前,他把钥匙给了吕多多,说:“房子打扫一下,还是很不错的。这里住着不少职工在农村的家属。”
吕多多欢天喜地地来到母亲这里,她激动地说:“妈,咱们不用住在这儿了。”
“不住这儿住哪儿?”
“走,我领你去看。”
吕多多说着拿上盆子、抹布、笤帚。
“你拿这些做啥?”
“去了你就知道了。”
母女二人来到距离图书楼不远的平房处。吕多多开门,进屋后伸手开灯。多多妈一下子傻了。
吕多多问:“妈,你看房子咋样?”
多多妈看到的是呈灰白色干干净净的墙面,吊了顶及水泥地面的屋子。屋子里还有不少家具。多多妈就有些不明白,问:“这是谁的房子?”
“学校的。不过以后,使用权就归咱们了。”
“咋能成你的了?”
“是我租的。”
“那得多少钱!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做家教挣的。妈,你就放心地住,我已经交了房租。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我上学这几年咱就住这儿,这里离图书楼又不远,你去打扫卫生也很方便。”
吕多多妈还是有些不相信,说:“我真不敢想,咱们会在这儿有家。”
“这不是都有了么?”吕多多说着就打扫房间。多多妈见她开始整理屋子,这才彻底相信了。想,这个女子没有白养,才来大学几天,就给她这么好的条件。她也动手帮助女儿清理屋子,这段日子打扫图书楼,她知道怎么清理房间,会省时省力。母女两个人忙了两个多钟头,把房子彻底打扫干净。吕多多把门窗、柜子的里里外外全都擦了一遍。房间里原来的杂物,母亲本想将一些有用的留下。吕多多却说:“妈,全扔了吧。别人用过的东西,咱不用。”
多多妈只好依了女儿。如今她对女儿是刮目相看。女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先是把她从山里接出来,现在又给她找下这么好的房子,她对女儿完全可以放心。母女二人站在面貌大变的屋子里,心情激动,久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吕多多率先打破沉默,说:“妈,明天晚上,咱们就可以搬过来住。我明天抽空再去配把钥匙。”
第二天中午,吕多多上完课就去上街。她在军人服务社买了两床军用被辱,又买了床单、被套,服务员帮她捆扎在一起。吕多多就又买了简单的灶具,忙着往回赶。在校门口,柴小鸽和方方、张柯一路有说有笑地过来。她们看见吕多多肩扛手提的,就停下来,七嘴八舌地说:“哇,你看吕多多真是有力气,一个人拿了这么多东西。”
“山里的孩子就是能吃苦。”
“她这是干什么呢?”
“像是在搬家。”
“搬什么家,往哪儿搬!”
“瞎猜什么呢?过去问问。”
三个人走到吕多多面前。吕多多看见她们,有些意外,可还是停下来。
方方问:“你这是干什么呢,肩扛手提的?”
“给我妈买些用的。”
“也是。”
“那需要我们帮忙不?”
“不用。”吕多多说完就走了。自从她和董和平的关系发生微妙变化后,吕多多就怕见司马菲,也条件反射地怕见到她身边的人。她吃力但快步地朝平房走去,有点做贼的感觉。开门进了屋子,吕多多把买的东西往床上一扔,整个人也倒在床上。想起刚才自己见到柴小鸽她们几个自己心虚的样子,不免自责起来,自己又没做什么,为什么不敢见她们?何况无论自己做什么,和她们没有什么关系,自己用得着心慌么?
晚自习下课后,几个女生都回到宿舍。张柯对司马菲说:“我们今天看见吕多多了。她买了那么多东西,有被辱什么的,扛了那么大个包。”
“是吗?”
“就是的。她一个女孩子,哪儿来那么大的劲儿。”
司马菲笑着说:“山里长大的姑娘,你们怎么能比呢?”
“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会计知识大赛结束了。晚饭后,司马菲想很多天没有见到吕多多,就来到图书楼。可当她来到吕多多妈住的屋门口时,却发现门关着。她想,多多妈从不关门,除非休息,看来她可能不在。司马菲敲了敲门,真还没有人答应,她就反身下楼。她不禁想起那晚张柯说的话,莫非吕多多和她妈妈有了新的住处?可她又一想,吕多多来这里没多长时间,能去哪儿?司马菲想着往回走。在宿舍楼下,他看到吴为,就知道他一定是在等她。来到跟前,司马菲故意放缓脚步,偷偷来到他身后,这才喊了一声:“嗨!”
吴为正在想心事,司马菲突然一声大喊,他被惊得一哆嗦,回头说:“我去宿舍找你,你去哪儿了?”
“去找吕多多了。”
“一定没找着吧?”
“你怎么知道?”
“是后勤处的老师告诉我的。也是他当初让吕多多她妈来打扫卫生的。”
“那她们去哪儿了?”
“在平房那里。”
“那我去那里看看。”
“也好。我还有事,先送你过去。”
两个人来到平房处,吴为走了。司马菲到时,多多妈正好端着锅从屋子里出来。司马菲看得出是出来洗锅。司马菲叫了声:“阿姨。”
“是小菲,快进屋。”
司马菲进屋后,看到屋子异常干净,吕多多正在扫地。见司马菲来了,吕多多有些不自然地招呼司马菲坐下。司马菲发现床上的铺盖全是新的,心中难免意外。她想,吕多多突然把家收拾得这么舒适,这得需要不少钱。司马菲感觉这个屋子充溢着舒适、温馨。吕多多注意到司马菲在观察屋子里的一切,她看出司马菲的惊异。可吕多多由起初的不自然慢慢变得自然起来,说:“小菲姐,其实我们搬过来没几天。本来打算一有空,我就告诉你,请你过来坐坐。可还没等我告诉你,你就知道了。”
“我下午去图书楼,碰见吴为,是他告诉我的。”
“住在图书楼做不成饭,都在食堂吃贵。住在这儿,以后就能做着吃,这样也节省。”
“想不到你还真有办法。”
“也是那天赶得巧,碰见这屋子的主人。一问他不住,我就把屋子租下来。”
“这样很好,真像个家。”两人说着话,多多妈洗完碗回来,接着两人的话说:“多多给我说时,我都不敢相信,可还真有这么好的事。”
司马菲也发自内心希望吕多多和她妈能过得好。可如今她们的状况,司马菲隐隐觉得似乎来得太突然,可她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儿。
刘敏这段日子,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事要发生。当她把这些告诉董和平时,董和平却说她是没有休息好,是杞人忧天。刘敏觉得董和平变了,以前每天晚上,总是在睡觉时习惯搂着她,常常因为搂得太紧,让刘敏有种窒息的感觉。当她不想让他抱自己睡时,董和平却说,夫妻就应该相依相拥着睡,不然还叫什么夫妻。可如今这许多天以来,每当晚上,刘敏发现董和平睡觉时,总是背对着她。她有时把他的胳膊放在她头下时,董和平却抽出胳膊说:“累了,你自己睡。”刘敏感到他像换了一个人。
下午,刘敏在店里招呼着客人,这是一家知名化妆品牌代理店。店里这几年生意火爆,来店里消费的都是些家境殷实的女人。几年下来,刘敏和一些顾客建立了生意以外的个人友谊,并成为闺蜜。
“刘敏。”
刘敏抬头一看,高兴地说:“王姐,今儿咋有空过来?”
“好多天没见,真想你,专门过来看看你。”
“我也正在想你。”
来这里的女人,虽然经济实力雄厚,可中间有不少人精神空虚、寂寞。王姐人不错,也很有钱。可在感情生活上,她也是遭遇过不测的人。如今的她,看透一切,人也就显得淡定,从容。刘敏给店员交代了一下,就把王姐领到里间。
里间是一间八九平米的休息室,摆放着一张单人床,是刘敏临时休息的地方。招呼王姐坐下,刘敏说:“你今儿来得正好,我正打算找你。”
“那一定有事了?”
“具体说不上来,只感到心乱。”
“那是身体有问题了?”
“也不是,我就给你直说。”
当刘敏把董和平晚上的情况给王姐说了后,王姐表情严肃起来。她预感到刘敏感情生活上将要经历和自己一样的事情。她知道刘敏的婚姻状况,也知道董和平这几年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且他的年龄正是男人的黄金期,出问题在所难免。刘敏在感情上已经经历过很大的不幸,这次婚姻来之不易。想到这里。王姐说:“有些事情,你还是糊涂些好,不要乱想。你发没发现那些反应迟钝的人往往比那些聪明人生活得快乐、幸福。究其原因,是她们粗心,不太注意细节,这样烦恼就会少。”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在意这些事情。”
“就是的。婚姻生活也是要张弛有度,这样才会长久。”
“那我就听你的。”
“最近乐乐咋样?”
“自从请了家教,她的学习成绩提高很快,信心大增。”
“是财院那个大学生吗?”
“对。另外,我再告诉你,现在她每周来我家两次,帮助整理家务。这个山里孩子,能吃苦,把我的那个家弄得那真叫整齐、干净。”
王姐听后心一沉,她想,可能问题就出在家教身上,只是刘敏没有意识到。她犹豫着说:“其实你大可不必让她来家里打扫卫生。你店里有这几个女孩子帮你,你只要平时管理好,是可以抽出不少时间收拾家的。”
“也许这几年在外面待习惯了,总不愿意在家里干家务。我觉得她这一来把我解放了,终于有人可以帮我洗衣服、收拾家了。”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王姐不无担忧地说。
又到了吕多多去董和平家做家务的时候。吕多多前几次都是提前写好张字条,告诉刘敏、董和平,说学校有事,下午来不了。其实她这个字条是针对董和平写的。每次吕多多来到刘敏家不远处,她并不急于上楼,而是在不远处看着。当刘敏走后,吕多多就开门进家,将写好的字条放在桌子上,然后她又出来在董和平回来必经的路上不远处看着。果然,吕多多发现董和平开车回来后,很快开着车子又走了。吕多多才又来到家。她发现每次董和平回家看到字条后就离开,却从不拿走字条。吕多多就把字条毁掉,这才开始洗衣服,收拾屋子。她这样做了几次后,董和平知道吕多多是在躲他。董和平想,好你个小毛孩儿,和我玩儿起了心眼!董和平几天见不到吕多多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无心做事。吕多多也觉得这种办法只能用几次,多了就不灵了。她认为对董和平应该把战线拉长。如果他真的喜欢她,就要尊重她,让她顺利地完成学业,不能因为感情问题,对她前途造成影响。下午,吕多多和以往那样来到刘敏家。她到家后,刚刚打开洗衣机,就听见门外钥匙碰撞的声音,她知道是董和平回来了。董和平进门听见洗衣机的声音,直接来到卫生间。当他看见吕多多时,迫不及待地过来拥住她,说:“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咱们必须冷静。”
“我没有要求你做什么,只是希望每周能多见你几次,可你却总躲着我。”
“你再这么情绪失控,让刘敏阿姨知道,我可怎么办?”
“你放心,不会的。”
“还说不会!你看你现在?”
“就算不见面,可上完课后为什么不让我送你?”
“你送我好多次都被小菲姐看见,何况那个时间还有公交车。”
董和平没等吕多多说完就吻住吕多多的嘴,吕多多一阵晕眩,可她的大脑异常清醒。她挣脱董和平的怀抱,来到客厅说:“今天咱们必须谈谈。”
“谈什么?”
“如果你真的爱我、尊重我,那么我说的几点你必须做到,否则我会立刻终止给乐乐补课和你们家里的钟点工工作。”
“那你说。”
“第一,以后我们见面,不能再有肌肤接触,亲吻更不允许。第二,你不能去学校找我。你也知道我从山区来这里上学不容易,如果我们的事让刘敏阿姨知道,她去学校一闹,你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第三,我们之间,一切都得等我毕业以后再说。”
董和平听着听着,额头的冷汗直冒。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似简单的小姑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冷静理智得让他感到可怕。董和平想,她还有三年多的时间才会毕业,她这是对他感情和耐心的真正考验。他由过去对她单纯的喜爱变成了喜爱加欣赏,心想,这个女孩子在感情问题上表现出和她年龄不相称的成熟。这个年龄段的姑娘,哪一个不视感情如生命,由感情牵着鼻子走?董和平说:“只要你能留下,我听你的。”
“那就好。”吕多多继续洗衣服。董和平抓起拖把开始拖地,吕多多也不阻拦。突然,刘敏回来了。进门后,刘敏看到董和平拿着拖把愣愣地站着。刘敏的突然返回,让董和平不知所措,手里的拖把也不知道放下。刘敏扫视了一眼地板,她看得出,地板拖了一部分,就知道是董和平拖的。她再看吕多多,她正在卫生间里洗衣服。刘敏满腹狐疑地去卧室看了看,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她问:“你咋在家?”
“下午没事,我就回来了。本来想睡觉,可你看多多在这儿忙,也就不好意思睡了。”
刘敏听着,认为董和平的话也有道理,毕竟吕多多也是个大姑娘。可她听着董和平没有喊吕多多为吕老师,还是觉得有些刺耳。
“我下午不去店里了。”刘敏猛然想起王姐上次的话,莫非她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所以才说出让她自己做家务的话?
吕多多洗着衣服,觉得今天好险。他俩刚刚谈完,刘敏就回来了。如果让她听到只言片语,那可如何是好?
董和平扔下拖把不再拖地,他坐在卧室抽着烟。他想,从不中途回家的刘敏此刻为什么会突然回家?难道她看出问题不成?他自认为对刚才拖地的解释还算合理,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刘敏进来,说:“现在我在,你想睡就睡。”
“好。”董和平说着正准备躺下,不料电话响了。他接过电话,听对方说了几句话后,就忙不迭地往门口走去。刘敏知道一定有事。其实董和平不愿意在家多待,借有电话打来,逃离了这个令他不安的家。刘敏一个下午都在想,董和平的变化似乎是从吕多多来后开始的,注重打扮也是从最近这段日子开始的,这到底和吕多多有没有关系,刘敏理不出个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