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川河,其实并无川道,只一线小溪婉蜒了下来。小河里,乱石交错,大者如屋,小者似卵。那偌大一块枕石下面,便悬了下道白练,声音鸣的有如某一种轻柔。
秋日里,残阳如血,几只山鹰盘桓了很高,然后朝山的一个方向翔去。山是参差叠嶂,呈赤赤而灰的姿色,其上并无杂物,唯灌木毛竹而已。最初的当儿,两扇齐天般的石门宽敞的远远对峙,峭壁平平的高直。待把路放入了进来,仿若整天阶滚过一阵响动,然后却不见了出口。回首望时,就疑心是从山的夹缝中来。
我们乘四轮小拖拉机,由区长杨铁引着,路是在半岩上悬着而进的,其下河道绝险,万种景致。渐渐,头上只见一线天,那两面的岩壁好象作势欲有一种紧贴。我大骇,心便随着路的起伏而上下,手也就极坚定地抓紧铁杆。杨区长说,过了小关紧,我方明白,原来那山如何要黏的这般紧密。这是进川河的第一道关口,名随地形走。少许功夫,便是大关紧,观那情景,更险于小关紧,二山之间,只余三丈宽窄,且路外悬崖绝壁,深不可测。
行三二里,人称川河第三道关口的阎王谝的地方,路窄窄山高高水急急,且几丈高的路下古来就有一口深不见底的潭,水潭四面形如锅底,缓缓而上,缓缓而下,石上附着一层滑滑的青苔。又几里,是独木桥,河沿处,还可寻见当年桥墩的痕迹。十五里一线天走完,群山就向两边隐去,地也就肥沃而广阔,林也茂密而佳秀。
川河原本被唤作烧锅,因为几十年前曾有过烧酒酿造的人,将酿出的美醇盛在一口天然的石锅里,故名。就是这条沟,山高石头多,出门就爬坡。那些年,川河人穷得真是屁股能打板凳响,不堪回想哦。杨区长发出由衷感慨,详细介绍川河的今昔变化。川河人坚持修田造地一十八载。十八年过去了,川河肥腴得流起了油,山上林茂粮丰果旺,远远地瞧去,梯田层层叠叠,山有多高,田有多高。也因此,川河乡有了知名度,他自然成了大名人。省、地、县的行政领导及那些电台、报社的记者就蜂拥而至。那川河人也就从此扬眉吐气,戴金表金戒指、穿西服时髦衣,男人精神,女人风光。在任何一个地方,有人问家居何处,他们往往会笑别人孤陋而寡闻,怎么连川河这么有名的地方都不知道,问者赶快笑脸赔不是,那真是个极有名的好地方呀。
就是这条长三十里的小山沟里,竟有八个村,村名却起得奇,人们流传说法,登泰山、住瓦屋,大家共同富裕,在“大家共同富裕”每个字的前皆加上一个川字,就是村名了。而今的川河,又谋划新的蓝图,即,一条公路绕山转,每人养蚕一张半,建林场办电站,人均收入过千元。别轻看了这山沟,那里正有十八个火纸厂、九个榨油厂,那纸那油皆为上好的货色呢。
(原载于1991年7月23日《安康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