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三十二年,那个近在咫尺但又觉得远在天边的母校的不同时代校友总还能经常遇上个把,我们总算是有缘的——都来自那个四年的共同地域和经验,如同老酒,时光越久,越有滋味。经常会想到所谓的“峥嵘岁月”,也会在网上敲入关键词看看有什么校友在做什么事情,不为别的,仅仅为了那一片共同校园里的记忆。那天上网,输入“河北大学77级”关键字,就看到历史系77级的同学玩的一个博客,那似乎是河北大学77级人唯一一个以班级的名义建的博客,看着就令人感动,说明还是有有心人试图在毕业三十多年后维系一份难得的情谊。我就情不自禁看了下去,想从照片里辨识一下我还认得几人。
他们一班人马现在联系很热络,谈天说地,谈古论今,还像当年大家坐在教室里自习时那么随意地开着玩笑。就想起我差点成为这个班的一员。当初他们班有个教授子弟不愿意学历史了,想转来我们英语专业,因为他爹是著名的英语教授,家学深厚,英语是童子功,来我们专业绝对是优等生。恍惚记得那个人经常在食堂里与英语专业的人用英文交谈,一口流利的英文完胜很多英文专业的快班学生。估计就是因为他英语好到了一定程度,家里才不让他报考英文专业吧。
而我因为是考俄语进的英语专业,正面临跟不上班拖全年级后腿的悲惨下场,曾提出想转系。老师们就想如果我愿意和他换专业,是最好的办法,不仅给英语专业引进一个高才生,还送走一个拖后腿的,可谓两全。可我偏偏不喜欢学历史,就没有同意,还大言不惭地问老师能给我换到中文系吗?气得老师痛斥我想入非非,呵斥我要学就好好学,不愿意学你等下届俄语系新生来了你降一班到1978级去接着念俄语吧。
就这样我面对如此惨境只能痛下决心把英语拿下,不能让人看笑话。就这样后来阴差阳错做起文学翻译和研究,算是被逼成才了。
多少年过去,看到历史系的博客,就留了个言,打听那个姓黄同学的下落,我连他名字都不记得。没想到人家博主很热心地回答了我,告诉了黄同学的下落,说人家早在美国成终身教授了。一个三十年的悬案算是有了结,挺高兴的。仅此而已。我甚至阴险地想,如果他当年换到英语专业,如今能不能在美国当英文教授可能还是个问题。如果我转去了中文系,估计我现在也未必就有这些可以标榜一下的成就。但没想到的是这位历史系老同学竟然是当年那位著名的文工团独唱演员,而且多年来一直在离我不远的一家电视台当频道领导,我们近在咫尺,却不曾谋面,因为毕业后那1977级800人鸟兽散了,本班的都疏于联系,外系的就更不会有联系。没有想到的是,从此她给我带来一个励志故事:人家退休后不禁“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欣然命笔写起一部四十集电视剧,写的就是77级大学生三十年的跌宕起伏命运,竟然还与经济系当了少将的陈同学联袂创作。这真是令我惊喜又惭愧,我们年级经济系出了个著名经济学家,还出了个少将,少将退休后开始了文学生涯。他们不过长我几岁,却有这样值得骄傲的人生经历,退休后做起文学来,下笔就是一个连续剧,这样活生生的榜样简直令我这号称一直从事文学的人自惭形秽。
一个简单的忆旧,居然让三十多年前校园里都不曾打过招呼的不同系的同学联系上了(那次见到一位79级中文系校友,已经是省作协的副主席,说起来我们住同一层楼,只隔几个门,共用一个水房,我还躲在他们班角落里听过古诗词课,竟然相见不相识,也算奇迹),看来忆旧不是消极的事情,不像有人说的忆旧说明你老了,闲处光阴难度。忆旧也是积极的,也能产生正能量。看到他们退休了还如此努力拓展新的创新领域,真是鼓舞人心,我小他们几岁,就更没有理由懈怠,还得努力工作才行。我期盼他们的电视剧能顺利投拍,为77级学人留下点值得纪念的精神遗产。我开玩笑说,咱们那批77级中文系的才子才女都去哪儿了?按专业说,这样的电视剧本该由他们来掌勺操作的,却由历史系和经济系的人来做了,这本身就是奇迹。三十多年后网络让我与跨系的老校友重逢,而且是这样励志的耳顺之年的校友,真是令我振奋,不能歇啊不能歇,前进的脚步还要加快,我们可爱、可佩的77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