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剑风中窜出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赵郎中。那些剑风呼啸着,划过他的脸,划过他的衣袍,却都未令之损伤一丝一毫。
赵郎中嘴角咧开一个笑容,丢开手里的酒杯,另一只手握着酒壶便直接往嘴里倒酒,便倒还边说着话:“吾喝多这两口,你便要完。”
男道人一挥衣袖,道了一声:“狂妄!”手底一剑递出,刺向赵郎中。剑风激荡,他也随着剑风欺身而上,剑指赵郎中咽喉。
旁边,女道人没再坐视不理,手腕一拧,拂尘挥动,三道紫色电弧向着赵郎中射去。
一时间这不大的堂前便风雷交加,两种声音交织,居然都没能惊醒先生,他靠在夫人的怀里,睡得正香。
白寒看了一眼先生,笑道:“这莫不是所谓的雷打不动?”
她笑着抬起头来看夫人,正想着夫人会是什么表情,然后便见。
这个长相美艳的少女,只微低着头,将脸贴在这个说不是哪里好亦说不出哪里不好的山野先生的头上。她淡笑着,嘴角弯成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眼眸只盯在先生的身上,那畔的风雷,都与她,与他,与他们不相干。
若细细看她,看她那眼底的光芒,说是幸福,大抵都是不够的,因为就是那皓月荧光便也不如她此时眼地的光。
她轻声地道:“我来此间,是被灭妖道赶着来,是被族中算计而来,而此时不愿走,倒是因为这个家伙,你说说你,有什么好的。”说着,她捏了一下先生的鼻子。
那畔,风雷袭向赵郎中,他却全然不管不顾,只是自顾自的昂首饮酒。酒水自酒壶中流出,灌到他口中,亦有些溢了出来。
风雷近了,赵郎中近乎整个人都笼在风雷中。
这时,天地间却忽然静了下来,风雷的声音齐齐消失了。但风雷还在,便在赵郎中周围,他被围在风雷中,见不到他的身形。
然后,风雷突兀地扭曲起来。
似被什么给吸进去了一样,风雷渐渐地弱了。以中间的一点为中心,风雷聚成了一个漩涡,看去,那漩涡中心,正是赵郎中。准确的说的话,便是赵郎中的嘴。
那些风雷,滚滚地涌入赵郎中的口,被他吞了下去。不一会儿,风雷被赵郎中吞了干净,什么都没剩下。
他打了个嗝,道一声:“这威力,看来来的不是本身。不过说起来你本身也不敢来。”他说着,抬手抓着酒壶就想倒口酒。酒壶倾斜,但并未有酒流出,赵郎中看了看,没酒了。
那畔,男道人脸色阴晴不定,他想到,又或说是猜到眼前这人是谁了,本来就该猜到的,只是他一时间想不到这人会出现在这里。这人本是这世间最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之一。
他看了一眼夫人那边,似有些不甘心,但终是叹了口气,回头对赵郎中道:“你便不怕儒家的圣人贴?对那群老家伙来说,弃师背父可算是最大的罪了。”他负起了长剑,不打算再和赵郎中交战,因为他心里明了,就是自己本身来了,也未必一定能赢过眼前这家伙。
赵郎中没有回答他,甚至都未抬眼看他,只自顾自地看着自己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壶的底部,发着愣。
男道人见赵郎中不理自己,便也没打算多留,对身旁女道人道了一声:“走!”两人转身就想要离开。
这时,赵郎中却说话了,他的声音此时听来有些森然,如此道:“吾应该是没说过可以让你们走。”说是应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轰!”镇子里传来一声巨响,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龙吟,一条庞大的金色巨龙腾空而起。数十道虹光齐齐腾空掠开,是数十个人。巨龙一卷身躯,嘴中吐出一口烈焰,对着虹光掠开的地方吐去。
有人高声喊道:“散开!”那些虹光立刻四散奔逃,倒有点像是花灯节那在天空中炸开的烟花。
男道人瞥了一眼,眉头皱紧,看着赵郎中,没有说什么。
赵郎中却是咧嘴一笑,笑得颇为瘆人,他伸出那只空着的手,天际寒芒一闪,一柄长剑飞来。
那剑来得奇快,却并非要入赵郎中的手,而是冲着男道人的首级去的。
虽说那剑快,可男道人也不见慢,他微一侧首,便躲开了那柄飞剑,不过飞剑飞过时带着的凌厉剑气,到底还是为男道人的脸上添了一丝伤痕。
伤痕未见鲜血流出,只见内里粗糙,便不似人的血肉,就似是,似是纸一样,且还是很糙的黄纸。
真是黄纸!因为他身旁的女道人忽地浑身一软,似浸了水的纸一样,然后瞬间缩小,化成了一张小人模样的纸,一张黄纸。
这时,男道人的眉头倒是松开了,他知道自己这张黄纸约莫也是逃不过了,倒释然了。他一手持剑直指赵郎中,一手负于身后,道:“那倒要领教领教天下第一飞剑的本领。赵悯天。”
“哈哈哈哈,没醉的是赵佑,醉了,才是赵悯天。现在,还差点,还,差点。”赵郎中哈哈一笑,飞剑落在他的手中,便是他房里那柄长剑。
这剑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便只是一柄普通的长剑,就像是去随便一间铁匠铺,花上几两银钱便能买来的长剑,就像那曾经困住白寒的那些剑器之中的任何一柄。也确实如此,它只是柄普通的长剑。
赵郎中手中长剑轻轻飘起,那边男道人手中的剑剑尖微颤。
“叮!”根本未见到飞剑如何飞出,它便直接出现在男道人身前,甚至在赵郎中的手中留下了一道残影。男道人反应也快,手中剑一横挡住了飞剑,便发出了如此的一声。而那边,飞剑的残影似是被声惊着了,散去。
男道人横剑挡住了飞剑,但飞剑的去势却没那么好消去,他连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手腕一拧,震开了飞剑。
飞剑在空中打了个转,又飞回赵郎中手中,这次,他握住了剑柄。
低头看了长剑一眼,赵郎中道:“三两银子换来的,果真不堪。”只见长剑剑尖已经崩碎了一块,剑身都遍布裂痕。他抬手一弹,长剑立刻碎裂,变成了一地的碎片。
男道人此时忽地暴起,并不是向着赵郎中杀去,而是一扭身,腾空飞去,是要逃!
在场的人都齐是一楞,赵郎中笑出声来,连道:“倒是精彩,倒是精彩。人间皆是好戏!”他望着渐远的男道人,忽地话锋一转,冷冷地道:“可你要知道,人世,便是来时有路,欲归,却无途。”他说话时,便又一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