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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上学?小水萍的心再一次颤抖起来。

“你不能总有机会躲在窗户下偷听吧?”

“还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江雪趴在小水萍的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你也是孤儿?”小水萍惊异的看着江雪。

“是的。所以你更要跟我走了,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想让你做我的妹妹,我没有亲人,可是现在我有了,我的人生再也不会孤单了,妹妹……”

妹妹?……

小水萍的心被感动了,融化了。

一只大手紧紧的握着一只小手,迈着欢快的步伐向公园外走去。

晚霞将天空晕染的美丽无比。

湖泊将天空的色彩紧紧的拥在心房。

晚风轻轻的吹拂着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夕阳斜斜的一大一小的身影,地上一大一小的影子时不时的交叠在一起。

“到了……”江雪欢快的说。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牵着小水萍的手大步迈进房间。

房内整齐朴素,是小巧的两室一厅。房间里的物品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没有什么华丽的家具,却无比的温馨。

“来……”江雪拉着小水萍的手来到了一个房间。

房间是朝阳的,屋内有一张小床,床上铺着淡绿色的床单,靠近床的地方有一张写字桌,写字桌上有一些琐碎的东西。床尾处摆放着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透过明亮的窗户可以看见窗外苍翠的香樟树。

一阵微风吹过,淡绿色的带有蕾丝花边的窗帘随风飘动。

小水萍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一时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她愣住了。

“欢迎回家,从此我不会寂寞了。”江雪坐在床上笑着说。

江雪明亮若星辰的眼眸里散发出真诚,这真诚深深的触动了小水萍的心灵。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看着发愣的小水萍江雪说道。

小水萍试图忍住她的泪水,试图将她内心的感激深埋在心里,她想表现出镇静的,但她浑身战栗,她的手因为激动而发抖,拼尽努力,小水萍发现她真的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情感,她奔到江雪的怀里,强忍着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的“伪装”,顷刻间,破碎的一塌糊涂。

“喜欢吗?这是你的房间。”江雪怜惜的摸着小水萍的头,将她的头紧紧的埋在自己的胸前。

小水萍哽咽不能言,她拼命的点着头。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不是吗?

小水萍以为自己会一直不幸,可是老天在她心如死灰之时,将幸福放在了她的手里。她是那么的意外,却又那么的欣喜。

浴室里传来两个女孩的嬉闹声。撩水的声音清脆悦耳,浴缸里荡漾着欢乐的波纹。溅落在地上的水滴,也是快乐的。

爱,融化了夜。窗外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似乎在分享着她们的快乐。就连那圣洁善良的天使们似乎也躲在宝石蓝的云朵下,开心的微笑着。

洗完澡后,江雪为小水萍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

“我的妹妹穿上新衣服更漂亮了。”江雪俏皮的对小江水萍说,却又那么饱含真情。

小水萍揽着江雪的脖子,轻声说:“谢谢你,姐……”

泪水顺着脸颊滑进江雪白皙的脖子里。她紧紧的揽住小水萍瘦小的身子。

心,那么温暖,暖洋洋的,像是在寒冷的冬日吃了一个热乎乎的烤番薯。

“明天就穿着个上学。”

“嗯!”她听话的点点头。

“那早点睡,明天我们一起去上课。”江雪说。

早上,江雪牵着小水萍的手,幸福的走在通往校园的小路上。小路两旁开满了金黄色的花朵,低矮的夹杂在绿油油的草丛里。晶莹的露珠滚落在翠绿的草叶尖,阳光从纯净的露珠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红色的甲壳虫时而飞落在金黄的花瓣上,时而停留在翠绿的野草上,纯净的露珠上倒映出它身上鲜艳的色彩。

待即将走进教室,小水萍的心有些忐忑不安,在门口她止了脚步。在内心深处,她是那么的害怕别人的嘲讽。她用手不安的揉搓着衣角。江雪似乎察觉到了小水萍的心理,她冲着小水萍宽慰的一笑,她轻轻的拍了拍小水萍的肩膀,琥珀色的眼眸里写满了鼓励。

得到了江雪的鼓励,小水萍微微的笑了,她似乎不那么害怕也不那么担心了。

“来,和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江雪说。

孩子们抬起头看见衣着整齐背着新书包的小江水萍,开始交头接耳。

“是她!……”

“小叫花子。”

“她就是天天捡垃圾的那个!……”

听了这些话,江雪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没想到这群单纯而无知的孩子说出来的话这么伤人的心。而站在一旁的小水萍,她伪装起内心所有的情感,假装若无其事的,接受同龄们的指指点点。她长长的睫毛,有些不屑一顾的眨着,可是细心的江雪捕捉到她眼睛里流露出的那一丝痛楚,她假装若无其事的掩饰让江雪感到心疼。

江雪压住满腔的怒气,拍着双手示意同学安静。

教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江雪对着这群纯真的孩子,坚定而不乏威严的说:“来到这个班级就是我们这个大家庭里的一份子,大家要好好相处,不要歧视别人,不要随意的伤害别人,知道吗?”

“知道了——”这群孩子拖着稚嫩的童音回答道。

刚刚加入这个群体,小水萍显然不适应。她虽然静静的坐在位子上,可是流言仍旧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不适应的不止是她,还有见过她狼狈样子的一群同龄人。她的到来,显然让小伙伴们有了新的谈资、新的愚弄对象。可是小水萍不在乎,不屑在乎。见惯了冷眼,听惯了冷嘲热讽,小小的她内心已经足够强大。她十分珍惜能够坐在这里上课的机会,离开家后,她从不敢想自己会再次踏入校园。她珍惜这个机会,比珍惜自己的生命还要珍惜。

然而孩子们间是没有永远的歧视的。日子久了,小水萍和这群孩子们打成了一片,他们在一起玩耍,在一起学习,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小水萍的捡垃圾的狼狈一幕。又或者小水萍优异的成绩、老成的为人取代了他们最初见到的狼狈的小水萍。

小水萍的生活好了很多,不,是好的太多。江雪真心的爱她、疼她。小水萍无以回报,唯有好好学习。她的成绩一直都是全校第一。她渴望知识,就如同沙漠里的人渴望甘霖。在江雪的指引下,她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善良的江雪,不仅给予了小水萍无私的爱,也教会了小水萍如何去爱,也让小水萍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爱。

有时江雪忙于批改作业,她总是懂事的走向厨房,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生活简单而温馨。这个世界总是以真心换真心的。

原以为这样的生活会长长久久的过下去,一直到天老地荒。

可是生活总是这样,总是在你不经意间,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候,将灾难悄悄的放在你的身旁。

已经是深秋了。枫叶红满了整个校园。

课间,很多同学都去采集枫叶,将秋天采下来夹进书本里。

唯有小水萍,埋头苦读。

“江水萍……你出来一下……”林湘君的声音有些颤抖。

江水萍望着姐姐的同事林湘君,先是感到一阵疑惑,紧接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向自己扑来。

“阿姨,什么事?”

“江雪,她出了点意外,现在人在医院里……”林湘君的表情有些痛楚,她强压着悲伤,尽量不要打击打眼前的这个可怜的孩子。

“什么?!在哪个医院?”江水萍一听急的快跳起来了。

“在第二人民医院……”

林湘君的“院”字音还没有落下,江水萍就没命似的朝医院的方向跑去。

她疯狂的奔跑在路上。

生活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不断地回放。

“我是你姐姐,你最亲最亲的姐姐……”

“有多亲?”

“比最最亲的亲姐妹还要亲……”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那,永远有多远?”

“永远就是没有期限。”

“你是我很久很久以前走散的妹妹,我找了你很久很久才好不容易把你找到,所以以后的岁月我们要在一起,永不分开。”

“永不分开?”

“嗯,永不分开。”

……

求求你,求求你,老天,求求你保佑她,保佑她千千万万不要有事。请告诉我,这只是一个玩笑,她还会好好的陪在自己的身边,她会好好的活着……

水萍拼尽全力,终于来到江雪的病床前。

可是她再也不能亲切的唤她妹妹了。

她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没有了哀,也没有了喜。

江水萍用颤抖的手慢慢的掀起她面上的白布。她美丽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光彩。

她,脸色苍白;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永远的闭上了。

江水萍“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她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一个事实,一个残酷的事实。

噩耗将她的身心都打垮了。

她的身体连最后一丝力气都消耗殆尽。

她瘫坐在江雪的床边。

“不!----”

“姐姐,姐姐啊,姐姐,你起来,你起来啊!你说过我们永远在一起的……你快起来啊……起来啊……”

“姐姐,姐姐啊,你不可以离开我……”

她摇晃着江水萍冰冷的身体,多么想将江雪摇醒、晃醒……

“姐姐,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啊……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呢,你不可以离开我……”

“你和我说过我们要一起去海边是拾贝壳的,要去日本看樱花的……你都忘了吗?忘了吗?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你怎么可以……”

泪水将白布浸湿了,却再也唤不回她最亲最爱的姐姐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林湘君,禁不住早已泪流满面。此时她找不出任何一句安慰江水萍的话,只能在一旁陪着她流眼泪。

突然,江水萍好像想起什么。她踉跄着奔到林湘君的面前,恨恨的说:“是谁!究竟是谁撞死了我的姐姐?!是谁?!”

“司机跑了,没抓到……”林湘君眼含泪水悲伤的说。

“啊--------”悲痛、愤怒的声音震人耳膜。

没有人能体会她心中的悲痛与愤怒。

“萍儿……”林湘君凄然喊道。

撞死江雪的汽车司机没有找到,没有目击证人,一切的线索都没有。

安葬好江雪后,水萍每天都去警察局打听消息,她要将司机绳之以法,她要逃逸的司机受到法律的制裁。

她近乎疯狂的举动吓坏了湘君。这位善良的女人此刻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孩子。眼见着考试的日子一天天的近了,湘君不免为她担心起来,这个要强的孩子不能因此而萎靡不振啊。

“还有一个月就要考试了,你停停吧,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了……”湘君心疼对着坐在地上的水萍说。

这些天她真的是太累了,她无力的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眼神那么空洞、凄凉。

曾经她以为她的生活里不会有爱,可是没想到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位像天使一样的姐姐,她教会了自己如何去爱,给了自己爱,让自己有了去爱别人的能力,可是现在她走了,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姐姐走了,她也不想独活。她想不透,想不明白,自己深深希冀的亲情,那么不经意的来了,可是为什么走的也那么突然呢?

她好像没有听湘君说什么,或者根本就没有听,她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感觉,也没有了感情……

她麻木的让人绝望,望着她如同木偶一样的神情,湘君心痛之余不免到抽了一口凉气。

“水萍,水萍,我的好孩子,你不要这样……”湘君几乎崩溃的快要哭出来了,她走到水萍的面前用双手紧紧的握着水萍的手。

“你的手这么冷……”湘君吃惊的看着握在手里的那双瘦骨嶙峋的手。

“你醒一醒,醒一醒,孩子,不要这样,不可以这样啊……”湘君止不住泪流满面,她拼命的摇着水萍的双肩。天哪!多么希望能将她摇醒、晃醒……

“为了你姐姐,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

姐姐?

听到“姐姐”两个字,水萍好像有了反应,她的手不经意的抖了一下。

“你姐姐多么希望你能考上好的中学、大学,所以你不能就在这停下你学习的脚步。她要是知道你这样萎靡不振,将学校远远的抛在脑后,她该多伤心多难过啊……”

她的眼睛里似乎又有了光彩,她有了反应。湘君有了信心她继续说了下去:“你知道吗?你姐姐曾经告诉过我,她特别想去学术氛围很浓的伦敦大学,去学习、去恋爱,可是她没能实现这个愿望,所以你要好好学习,替她完成这个心愿。至于逃逸司机,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天天去打听,再把打听的结果告诉你,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坏人终将会被绳之以法的。所以你只要好好学习,把功课的事处理好,好吗?”

一番发自肺腑的话将水萍深深的打动了,她有了动力有了目标,她开始疯狂的学习。她要替姐姐实现愿望,她不能在这里就倒下……这是支持她疯狂学习的不懈动力。

经过重重排查,警察终于抓到了撞死江雪的逃逸司机。

而水萍也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南京某重点中学。

当水萍拿着邮递员递来的通知书时,她一路狂奔到江雪的目前。

她气喘吁吁的站在江雪的墓前,眼睛里有晶莹的泪水,她的微笑里有凄楚,有无言的悲伤也有欣慰……

照片上的江雪,笑的好甜美,好单纯。

“姐,你在天堂过得好吗?”

“应该很好吧?”

“是不是都忘记我这个妹妹了?”

“姐,姐,我没有……没有……让你失望……”

泪水布满她的脸庞,她再也抑制不住。姐姐,姐姐,我好想你……姐姐,姐姐,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一个人离开?天堂里是冷是暖?

泪,悄然滑落;风,轻拂她流泪的面颊,像姐姐温柔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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