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古追溯,大陆最初时,妖与兽本是一体,同气连枝。
妖的修炼,本可以于人界一争天下,却遭到了一种古老的诅咒,是无法打破的禁制。又在万年之后,遭遇天劫,族人死伤过半,破解诅咒,却又无法逃离的命运,血脉星辰之力受阻,大半族人修炼遭遇瓶颈,沉寂万年后,妖与兽分裂,妖界避世于大陆的边缘。可以说妖族的历史一波三折。智慧等同,却在十几万年之后消逝在了内陆。
他们穿过河流山川,穿过树林,穿过城镇,直到眼前一片荒漠,金色的沙漠在大地被阳光映的闪闪发光,映出丝丝光晕。
只是已经七天三夜了,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而凌汐栩的地图上,只有一行字,以天地为引,日月为向,一路向北。
不过,还是几年前时听凌旭提起,她因为好奇,一人前去赤炼堂花重金买的情报。不过想来大陆上,亦没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应该不会搬走。可是一路向北,又知道具体在北面的哪个位置呢?若情报错误,也不是她的错吧。
一丝无奈映在她的脸上,落入风噬痕的眼里,在他的眼中晕开了一丝疑惑。
黄昏逐渐拉开序幕,残虹如血,栩栩光辉落下,撒下在云端之上,朦胧着几人挺拔的身影上。层云漂浮,薄雾缭绕,被一道光线映亮,被那道剑气冲开,一缕烟云缠绕在几人身边,只听得叶卿温雅的声音道。
“前方有一城镇,我们先落下歇息一晚,明日再行赶路吧!”
几人点头默认了。
腾云一瞬消逝,所有光华一瞬泻落。剑端带着光华落入地面,暮色逐渐遮住了几人稚嫩的面庞。
几人素色的衣袍,显得那样平凡,但却仍掩盖不住脸上的姿色。
无名城,四周是一片荒漠,身处于沙漠之中,异域之风,轻轻帘动着黄沙。卷起一阵尘土,细沙轻轻扬起。
他本能的上前一步,用衣袖为她遮挡。
相视一眼,他微微扬起嘴角,相视许久,她清澈的眼神,仿佛会让他沦陷,但又似装杂了太多,似是不说也能明白,仿佛是一切尽在无言中。
“走吧!”
“嗯!”他将披风掀下,替她披上,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两人并肩走着,她望着他暖暖一笑。
因为几人走在前面,没有关注后面的两人,否则又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几人单薄背影,在那荒漠且又无法探知的前路,显得有些渺小。
暮色已至,天地只剩下那一缕光芒没有被覆盖,是深蓝色的黑,隐隐约约可见周围的一切,城内却还是没有点起一盏明灯,没有亮起一丝光明。
几人踽踽而行,荒凉的风卷起那份沉重,弯弯一浅月华,逐渐褪去那层层云雾,露出皎洁的月光。渐渐他们走到了一个石拱桥,月光映着那青石板,是一片贫瘠与苍凉。湖水泛起涟漪,倒映出那一弯浅浅的月影,杨柳垂在湖边,在那月华下缓缓映出那片阴影,但,这似是整座城里,唯一的曙光。
他们走在那长长的道路之上,只有细微的脚步声,扬在这静谧的空气里,让人有些压抑。
夜幕逐渐越来越浓重,那片月光,也无法照亮,这周围的一切都被淹没在黑暗里。
或许原本这世界就是一片黑暗。
他们开始祭出佩剑,分别在周围巡视着,形成了一个圈,点亮了四周。
四周的事物都那样清晰,那树影被映的长长短短,影子不停摇晃,犹如暗夜里的精灵在诉说着什么。
一种不安,一直在他的心底挥散不去。
几人似是也感受到了,这个城里的不寻常。
高度警惕,缓缓前行着,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
暗夜犹如会吞噬的怪物,转眼他们的身后与前路,都被那茫茫的夜幕,那荒漠的黑所遮住。
渐渐慢慢,一种血腥逐渐在空气里散开,逐渐在黑暗里被晕染,黑光里透着红光。
那是一种死亡的气息,那是一种血腥的气味,那是宣告黑夜的黑暗,那是邪恶的化身。
几人匆忙走上前,似是触动了什么,巨大的血阵出现在那片空地上,映红了整片天空。映红了他们稚嫩的脸颊,映红了那片震惊与恐惧。
那血腥的气味令人作呕,那道身影于血色中降临。
红芒映着他一袭红袍,犹如地狱中的杀神,那月色也逐渐蒙上了一层红光,似是印证了这一切。
那一瞬,风噬痕以为自已看错了,那一瞬好似一盆冷水,从顶落地,凉透了整颗心。他缓慢的走上前,似是想确认。
可他却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的四周红芒大盛,血腥与杀戮充斥在他的眸子里。
手无寸铁的百姓,纷纷被他提到血阵里,那狰狞的面目,乱挥舞着的手臂,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只是隔着阵法似乎听不到他们的嘶吼。须臾间,便都化作了一滩血水,灌溉了那片土地。
风噬痕的眼底有不解有困惑,他看着那道犹如神祗的身影,他想嘶吼呐喊,却发现怎么也没有那样的力气,他的心有些颤抖,他紧紧握住的双拳不停颤抖,渐渐他的浑身都在颤抖,他的眼底浮上了一丝猩红,他,终究还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凌汐栩的心底划过一丝无助,这一切终究是无可避免的……
那不停涌入的躯壳,那个阵法像绞肉机一般,吞噬着人类的生命,魔徒于两边散开,守护着他们的王。
而其他几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撼的说不出话来,凌汐栩的脸是煞白煞白的,木青云一向冷静的形象崩塌,不禁蹲在一边就开始呕吐。
只见他提起凌蓝剑就冲了上去,凌汐栩恍了恍神,紧随着他的步伐。
“百里俊尧,这一世,我最不该的就是相信你,啊!”他腾起道,逐渐升入空中,一剑劈向他。
“嗯?”百里俊尧微微愣住了,他抬头望着,那浓妆下的眸子里还藏着什么,只见那剑端就在他眼前的三丈处,他嘴角扬起一丝邪笑,薄唇轻启道。
“不自量力。”百里俊尧一瞬消逝,忽地出现在他的身后,他并未察觉,但她却看的清楚。
仿佛世间在那一刻开出了一朵妖冶的花,种下了一粒种子。
他感受到那一阵风,危险的气息袭上他的心头,他微微转过身,恐惧在瞳孔里放大,似是避无可避了。
一道身影,碧色的衣裙,碧色的灵力朦胧着淡淡的红光。千钧一发之际,那道身影纵身一跃,挡在他的身前,那一刻好似有人在他的心上猛抓了一把,忽然就被掏空,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空洞。那液体的温度,那身影坠落的弧度,划伤了他的眼,灼热了他的血,他心底有一道狂涌的声音。
“杀了他!杀了他!”
他于空中一瞬接下她,缓缓落下,暗夜是那么萧条,她嘴角溢出的丝丝殷红,将他眼底的血色怒揭。只是另一道悲伤的声音道,她依旧那么傻。他双手颤抖的摇曳着她,他心都在颤,都快要停止呼吸了,他不停呢喃道。
“汐栩,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
仿佛天与地都于那一瞬静止,他的世界只剩下了那慌张,在肆意蔓延。一滴血色,在他的眼角处缓缓滑落,是那一滴血泪。
百姓依旧在随着时间逝去生命,他知道自已不能够耽搁。片刻后,他将凌汐栩交由剩下的三人。他一人,逐渐飞去那阵法的最近处。他们看往那道身影时,似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怔怔的抬头望着。叶卿在夜色中呐喊,可他太过固执,难以听进去。那红色的瞳孔静静回望,在暗夜中闪着光,着实瘆人。
人群中忽地响起那恐慌的声音,那些百姓似是从睡梦中醒来,四处慌乱的跑着,可是却被那道结界挡住了去路,无助的拍打着、呐喊着,恐惧占领了他们的身躯。
他渐渐升入半空,红芒充斥在他的四周,剑端带着天地间最耀眼的光芒,带动所有力量划破虚空。
红色的光芒映满了整片天空,那红光与那道红芒在半空中相交,伴随着一阵波动,两道光相撞,被弹去了一道红纹,在天空绚烂开放,又一瞬静止,晕开在那片虚空里。
只见似是平手,那道身影掠到他的面前,妖娆的立着,薄唇轻启道。
“你这从哪里来的小子,竟能和我较个平手?”
“百里俊尧,你为了逃避责任竟装作不曾与我相识。不过也对,我风噬痕从来都没有你这个朋友。”
百里俊尧眼里掠过一丝不解,自已认识他吗?却又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松动着。
他说完便用劲提剑,一丝腥味涌上口腔,蔓延在鼻腔里,渐渐溢出嘴角。
“我看你受伤了,我想要的也不在这里。敬你是条汉子,今日我便撤兵!你,好自为之!”百里俊尧长长的衣袖轻轻卷起,就要离去。
“站住。”
百里俊尧又迈回了那一步,望着他。
“伤了我的人,杀了这么多百姓,你就想走?”
“那你想怎样?”百里俊尧轻轻翘起嘴角,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杀了你!”他手中的剑同他的人化作一道光,向百里俊尧扑去。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冷酷的声音在半空中,传入大地。
两道红芒在半空中相交,跃起,弹去,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整座城。
人们忽地就忘记了害怕,静静仰望着,却又带着丝丝紧张,似是有些许害怕,又仿佛那目光中承载的,是他们生命的曙光。
叶卿忽地乘着青陵剑,向他们奔去。
四周那模糊的身影不断变化,让他的双眼有些迷糊,晕眩在脑海中散开。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那锋利的剑端就要刺向百里俊尧的心脏。可触碰到的时候却又一瞬消逝,他明白那是一道幻影,可是为什么气息与一切都对呢?他微微怔住了,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黑暗中那红芒冲破一切露出那银亮的剑端,带着推去一切之势,撩起他缕缕的墨发。
他已经察觉了,惊诧溢在瞳孔里,绽放在那妖冶的红光里,可预想的刺痛却没有到来。
他感觉到背后有什么在颤抖着,逐渐在下滑,他忽地转身拉住了叶卿将要坠落的身躯,原来是他替他挡了一剑。
许是百里俊尧最后一刻有些醒了,又许是他并未下杀意。只刺入了浅浅的一个深度,百里俊尧却还是一直立在原地,夜色那样苍凉。
他忽地拉住了叶卿,风伴随着一切都在坠落下滑。他感觉到了那一份疼痛的颤抖,一滴眼泪落入尘埃,那自责与愧疚甚至是恨意,在夜色里灌溉了种子。他甚至有些痛恨,为什么受伤的不是自已,为什么要如此任性,圣成境又怎会是神级的对手。
他不断摇着叶卿的身体,那两人也走上前来,可一切都是那么模糊,他眼中的恨意与怒火直直的射入百里俊尧所在的半空。百里俊尧也感觉到了,可是他还没能走出心魔,虚空之上扬起一道声音。
“撤!”
那阵法散去,夜幕逐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却静谧的如此可怕。
他站起,想叫他别走。可那道身影却已经消逝在了茫茫夜幕中。他努力压制着那份怒火,红色的煞气射入大地,天地一声轰鸣,一个巨大的坑洼出现在那片空地上。犹如大地被挖去了眼睛,正在怒视着苍穹。他望着周围的一切,许多情绪在他心底泛杂,搅动着那暗夜的宁静,周围逐渐被灯火点亮,那一片猩红映在青石板上,映在他的眼里。
他静静闭眼,仰望苍穹,一滴血泪,淡然的从眼角划过脸颊,跌落在那一片血腥里,似是要减轻那心底的一丝负担。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要继续走下去,他要收拾这里的残局。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受伤了,她不是掌门之女吗?为什么还是那么傻。
或许是从那里开始,他的修炼又有了一个新的目标,为民除害,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