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梦回,滴滴答答的雨,环绕在耳边,以往都会彻夜失眠,可今日她早早就睡了,她觉得,许久没有明白的,许久的执念,她期待的、想念的,也许会再度回渡。
最后一幕,掺杂着曾经的画面,汇聚成梦魇,轰然乍现在她的梦里。
最后一幕,最后一痛,再度重逢,那一刻,那一花一世界,从此他消逝沉睡了,从此也消失在她的世界。
曾引领他走了一路的人,又亲手将他推入深渊,又在最后时,亲手了结。梦里梦,百思不得其解。犹如反璞归真,一瞬回到了那一刹那。
她可以阻止的……她可以以反璞玉的力量,最后停留那一刻的,可是神兵刺入的那一刻,即便他是神,即便他可以支撑延迟魂飞魄散的时间,但神兵降临,是天意,岂可违背。
旋转天地灵,恍若回到那年青涩时光,风鸾城外暗沉的浮华,一瞬落地消弭,她永远深刻的记得,那一刻,她也曾经历过绝望。
这一点一滴,虽不算惊天动地,不算美过世间繁华,算不得最好,却是她一生的经历,感动的最初。
那第一次的月下相拥,那第一次的轻声诀别,那一次的大雨滂沱,淹没了多少眼泪。
他们都没有说,生活没有了彼此,已然是寸步难行。
同梦,回梦,天桥长几许,苍云同天地间的风光,亦失去了同赏的机会。
凡心几许,桃花纷纷,一瞬倾落,经年韶华,山清水明,青翠平凡无路。
那山林间的一切,风起花落,绿叶跟随,她仿佛处于那天地间,山林下一片空旷,眼前小溪潺潺,碧绿的高山耸立,四周都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树林。
平凡清雅。
也许下一个转身便能看见他,遇见那时他们共同的梦。
恍若划过一道虚影,她转身去望,天地仿佛在旋转,却依旧寻不到他的身影,恍若被困幻境,四周白雾朦胧,挣扎一度,却醒不过来。
她又梦了,梦见他最初开始的地方。
那孩子小小的,眼睛同阿离一般,大大的,灵气十足。
像是记忆里存在过的地方,像是他们最初开始的地方。
少年那时稚嫩,夕阳西斜,青松相伴,悬崖上清风阵阵,两个少男少女,谈笑风生间,不经意间,便成了这一世最美的风光。
忽然间,空间开始变了,天空开始变得阴沉,不远处的山顶上,雷电阵阵,似是在酝酿一场天劫。
她第一次瞧见,他心灵最深处的痛楚。
恍若自已历劫时的惊雷,夹杂着雷火,她终于明白了,那一次自已历劫时,他为什么那么慌张。
九道雷,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心底轻颤,仿佛她从未了解过他,因而心生恐慌,才知道曾经错的如此荒唐。
眼看那一道雷火,劈开阴沉的天空下,划过一道惊丽的痕迹,却没有落在山巅之上,乌云渐渐褪去,露出如鲜血一般的夕阳。
那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半空中落下,空气中,仿佛都传来了悲伤的声音,犹如一阵阵断魂凄凉的悲歌,那低泣声,声声萦绕在耳边。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望着那山巅,望着那灿烂的斜阳。
原来……她离开后,他承受了这么多,那一年,还是他安慰自已,那一年,也就这样说说就过去了,那一年……不经世的少年,开始成长。
那一年……青涩的时光,终将远去,天空愈发晴朗平静,她却依旧能清晰的看见,那雷电划过的痕迹。
但天地间,又仿佛从来没有过,平静的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一旁的一株桃花,那简朴的房子,依旧一如过往,她都不记得,自已是怎么走过去的了。
只记得一阵风来,她站在桃树旁,桃树慢慢盛开,又一瞬倾落,洒在她的周身,她一袭粉色衣裙,便犹如被桃花、被那一阵风吹散一般,消逝不见。
桃花……三月灼灼,曾也留下了多少寄托。
她忽地从梦中惊醒,眼看这一日倒是有几缕新鲜的太阳,折射进窗桕,映在她的眼里。
她才恍然明白,这一切都是梦,不过是过去须臾经年,缩减的一个梦,梦里他又回来了,梦里却又像是伤感时,盼望见到他的春秋大梦。
恍然间,她还记得,今日是阿离的拜师大典,他恐怕还不知道吧。
知道也应该高兴坏了,天天吵着要一个正经师父。
她轻轻照着镜子,梳着发髻,三千青丝低垂。
眉目间一如那时年少青涩,只是如今变得沉稳,变得难以让人看透罢了。
一袭淡粉色的衣裙加身,自从他走后,这几年里,她穿的都是青色同白色,也该换换了。
朝阳暮升,阿离也起身了,一如以往,似是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一大早,那初阳的红芒愈发浓烈,她牵着阿离,一步一步走到药灵峰主峰的长老殿内。
一般授业,收徒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那长长的台阶,一大一小的身影,静默的折射在台阶上,初阳微朦,斑驳前路,仿佛又预示着一条崭新的道路,另一个人的倾世成长。
凌汐栩领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最巅峰。
太扬明白她所要的,明白她所背负的,便也二话不说,便收他为徒。
她虽心生感激,却也无能为力。
思绪间,她已悄悄的站在了一旁,那阳光越升越高,逐渐朦胧了一片大地。
阿离那小小的身影,迈着坚定的步伐,缓缓走到殿的中央,那朝阳犹如守护一般,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照亮他的背影。
太扬手中拿了一本册子,翻了翻,抬眼看向阿离问道。
“你可是要拜我为师?”
阿离一脸严肃,跪在地上的身子还有些摇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