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走了,都弃他而去了。
那一瞬,世界在他眼中变的灰暗,他坐在地上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度不起,只听耳边的声音不停刺激着他的神经。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王怎么可能以身犯险,若不是你,王早就已经灭了苍云,若不是你,何来今日的局面,都是因为你……”
只见风噬痕缓缓站起,那眼中的恨意令他停止了继续伤口撒盐的话语。
他徒手拔出身体里的消仙钉,血肉模糊,但却是,不堵塞经脉了,令周围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是玄陵一脚便将他踢飞,又以一脚压在他的胸前,挣扎几度,难以起身。
“啊!”无限的屈辱,和那悲愤,滔天的恨意,正在吞噬着他的理智。
杀了他…毁了…毁了这一切。
天地不仁,似也感受到了这恨意。
识海的上方动荡不安,红光遮盖了黑色的海水。
“嘭!”
那道生锈的铁笼,被他打开。
远处一声凰鸣,一只凰带着举世的光芒,于天空中奔来。
冷殇傲一瞬将玄陵推开。
风噬痕纵身一跃,矗立于半空中,凰喷出倾世的火焰照亮苍云,识海中的灵魂,被他自身的意志逼迫与那纳戒中的剑灵,逐渐融为一体。灵魂深处的疼痛久久才平复,凰带着半边天的火焰,照亮吞没了他的身躯。
逐渐在他身体的周围镀上一层金光,识海中的一切,都变了,金色的太阳冉冉升起,那海水被一层金光覆盖,神识神魄被金光拢聚。
奇景旷时几许,恍若涅槃重生,他身体上的伤尽数好全,修为竟是直逼尊神,还在上升中。
那煞气在体内却是愈发成型,与那远远奔来的凰逆剑似为一体,二者相遇,煞气反到平静了不少。
但经此巨变,他依旧没有忘记,那刚刚的一幕,始终对剑灵心存感激,神器剑灵同神魄,修为竟是能够相生相克,如今,是该要复仇了。
只是凰逆剑再度扬起时,却变成了红色,黑气萦绕在周围。
只听一道声音朗声道。
“没想到,你竟入魔。”
他抬眼望向那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人。
竟仰天长笑,剑指凌云傲,扬声道。
“入魔又如何?是正又如何?不还是被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利用。凌云傲我笑你可悲,亲手杀死了,自已心爱的女子,还杀了她的家人,更试图要杀了我。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今日便要你,死!”
只见风噬痕欺身上前,凰逆剑声声剑鸣,直逼他的心口。
他静静的看着他的无助,无限放大。
“怎么样,被神识锁定的滋味,比那仙力消逝,更刺激吧。”
只听那一道声音,那传达灵魂的声音,令他于最后一刻停滞了剑端。
“住手!”
他抬眼去望,女子一袭白色衣裙,与这暗沉的天空格格不入,匆忙的走在大理石板上,他眼中流过一丝欣喜,她醒了。
可就在下一秒,她一瞬逼近,扬起碧纹剑,直逼他的心口。
那陌生的眼眸,冷漠的薄唇轻启。
“为什么要杀我爹?”
他不禁低眉轻笑,那一抹邪笑,令她不解,令她陌生。
“呵!汐栩,我这一世,终究是错爱了。”
冷殇傲匆忙上前,欲替他解释。
“汐栩姐姐,不是……”却被风噬痕的手势制止。
凌汐栩抬起愤恨的眼眸,清寂的望着,冷声道。
“那应该是怎样的?”一滴眼泪不禁从她眼角滑落。
“他都入魔了,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
冷殇傲竟无语凝噎。
风噬痕看着那熟悉的面容,还带着丝丝虚弱,眼底有些心疼,可却又必须…必须那样,他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她抬眼望向他,沉声吼道。
“你解释啊!”
四目相对他竟亲口承认道。
“对!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对,我是入魔了,还是你父亲算计的,是你看见而没有制止的,所以,从今天开始。”
风噬痕竟提起凰逆剑,于两人的距离间,于正歌殿前,那丝丝的火花,划出那一道深刻的印记。
“以此线为界,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空灵而又戚戚的扬在凌云广场,随风悠远。
风噬痕决绝的转身,那白色衣袍上的鲜血,如今才被她注意到,令她的心被揪起,恍若一瞬间,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几步上前,薄唇几度张合,却始终说不出挽留的话语。
细雨朦胧,逐渐扬起倾盆大雨。
他们……终究…还是如此了吗?
她不禁又望见了,那十字铁柱,那鲜血的刺眼,与她的灵力相感应,而如今却是再也感知不到他了。
许是那涅槃重生的异象,篡改了一切,许是邪神终于在天下人的噩梦下,又重生了。
但更加说明了一个问题。
她手中低垂的碧纹剑,忽地有了目标,令在场的所有人,惊呆的望着。
只见凌汐栩于大雨中伫立,抬起手中长剑,指向凌云傲,指向她的父亲。
眼泪与雨水混杂,难分难解,看着他父亲的眼神,却又一瞬放下了剑端,扬长而去。
叶卿匆忙跟在了她的身后。
这一切的一切,终究要令他们陌路了吗?
疾风随后亦离去,广场之上渐渐只剩下了被固定在座椅上的凌云傲,时去半个时辰方可消逝。
远山雾霭,竹林依旧青翠,大雨滂沱,将前路淋湿,晕染开,他衣襟上的血液。只是一种迷茫,从他的眼中投去了天空,只是停留在他面庞上的水珠,是雨还是泪,是阴还是恨,都已经成为他难以忘却的曾经。
那恨意,那情殇,那命途,终跌落。
他静默的抬起头,默默闭上了双眼,感受那风,感受那雨滴的坠落,感受这世界的一颦一息,感受这伤这痛,这爱长,恨长。
疾风亦随后跟来。
风噬痕薄唇轻启道。
“你要报仇就趁现在,我不会还手。”那声音仿佛历经了世间的沧桑,好似经年垂暮的钟鼓轻响。
微微震动他的心弦,只听他用极其低沉的声音道。
“我知道,你也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前是我太过针对你了。从此以后我便跟着你,而我相信你一定也会信奉他的嘱托,成为魔界的王。”
风噬痕微微诧异的转身。
只见疾风忽地跪下朗声道。
“参见王!”
风噬痕微微侧目,看着眼前稍显稚嫩的少年,不禁涌起从心底的质疑。
疾风似是看出他眼底的质疑,朗声道。
“我之所以这样,并不是因为我真心服你,而是目前只有你,能为我的王报仇。”
风噬痕也不怒,面无表情道。
“那你还跪着,我也没说非要你承认我,且先帮我,等我拿下魔界,我便会毁了苍云。”
疾风缓缓站起不禁疑声问道。
“那…那个女人……”
只见风噬痕举起掌心,朗声道。
“够了,我不想听到她,我说了,从此我与她再见,便是陌路。”他说完便扬长而去,留下原地一头雾水的疾风,默默无语,他有说什么吗?没有吧?
看来以后得说名字,不能说他她。
竖日,无尽山脉,徐徐的春风带着寒意的细雨,吹灭那旁的残雪。那萧索的山头,那木牌上,牌匾上刻了一行字,无尽门。
这个不知何时崛起的门派,仔细望去,不过才建在那不高的山脉上,远远望去,像一座寺庙,细细望去,层层叠叠堆积了不少房屋,而不管今日如何,明日过后,这一切便就是过去。
也许连后世上的史书,都不会有所记载,十年之后,便就是再无人能够记得。
天空忽然阴暗,暴雨如注,少年不禁又想起了,最初时,动过的杀意。如今却又要重新提起了。
既然苍云暂时无法消灭,那么就先灭了无尽门,他还记得是他亲手将他引入久星天棋,而想必此时更是没有任何人能够预料,他会在这时复仇。
倾盆大雨,浇湿了他一袭黑色的斗篷,他伫立门前,孤身一人。
他隐隐观到,那房屋的上空,似是有一道光波萦绕,笼罩着整座无尽门,而他于黑暗中提起凰逆剑。
没人知道凰逆剑为何会突破离周山的封印,而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命运早就注定好的。
剑灵同邪神魂魄融合,召唤凰逆剑,但就是改变了他们的初衷,改变了他们最初为何而努力,都忘记了,都已经被遗忘了。
而最令汐栩生气的事,也许不是他剑端指向凌云傲,不是他入魔,而是他竟将凰逆剑召回到自已手中,改变了他们原本的初衷,到底是怎样召唤的,他也不清楚。
最初那善良的希冀,竟被他用来与她斩断情缘。最初为之努力了那么久,竟是他成为邪神的必需品。
可这世间因果,又岂是一两句便可以道明的,也许没有这把剑,他也就不会涅槃重生了。
过往种种与当日情形,在他脑海中混杂,凰逆剑在手中声声铮鸣,散着光。他的头痛欲裂,初衷、现在、善念、仇恨。他又将孤身一人,如何抉择?
可是连百里俊尧都死了,风光几度,名盛天下的王,竟也去了,因为自已。
他于阴沉中,黑暗下,缓缓数着,雨淋湿了那份脆弱。
百里俊尧、幻儿、青云、灵瑶、灵府、父亲、师父、以及在汐栩阁那些无辜的人。
他们呢?他们就有错了吗?青云幻儿,他们什么错也没有,为什么…为什么……
黑暗在空洞中绽放,暮色中烛火被点燃,硝烟无声弥漫。
凰逆剑点燃这宿命的号角,推掉那无尽的黑暗,朦胧住那无限的恐惧。
他用神识的最高层次冻结了时间,冻结了周围的一切,将玄陵移到另一个境域,在那里是绝对的公平对决。
和无尽门一样的场景,只是将周围的人,全部定格于现实空间里。
玄陵清醒的站在他面前,而他要做的不过是,一举毙命。
只要他将手中的剑端提起,便能杀了他。报前日一仇。
谁知他竟露出他丑恶的嘴脸嘶吼道。
“哼,如此都能不死,也不知你是从哪里来的怪物,竟也能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不过想起当日,为何事情会进行的那么顺利,我想你也是……”
风噬痕的剑端压迫他的颈喉,逼迫他住嘴,扬声道。
“那日的事情不就是你们这群人,一手策划的吗?信不信我让你这无尽门一夕覆灭。”
玄陵不经轻笑,走上前在他耳边呢喃道。
“如果你真的要复仇,也轮不到我,应先灭了苍云,先灭了喋血!”
风噬痕轻轻皱起眉头,质疑道。
“你什么意思?”
玄陵仰天长笑。
“你当事情为何那样巧合,我无尽门后期崛起,又如何得知你与魔界之事。又为何能将他引至苍云,各中原由,又岂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风噬痕沉思了须臾,忽地眼神阴翳的看着眼前这人,薄唇轻启,犹如地狱里爬起的恶鬼。
“可你,还是参与进来了,你还是将他引至最后一步,你还是在这里留下了一个深刻的脚印,凡此种种引我入魔,所以,你,该死!”
风噬痕一脚踢在他胸口,玄陵一路不停倒退。
原本狂傲的话留在口中,一瞬停歇,化作那疼痛的呻吟。
风噬痕一脚压在他的胸口,死死压下去,不让他起身,沉声问道。
“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受?”
他又微微扬起头,声道。
“我原本是入了正,却不代表我不会杀人,修道之人杀人,就是弹指间的事情,今日你给我记住了。”
还没等他开口,风噬痕便以一剑插入了他的胸口,热血喷洒在他的手背上,晕染出一抹红光。
这是第一人,他会一步一步要求这世间,给他们,给那些不明不白死去的一个公道。
他要自已一步一步复仇,无论苍云,无论是谁,剑端划破苍穹的倔强,只希望不负本心,不滥杀无辜,不负自已的良心,也许就够了。
尸体躺在原处,而无尽门一如往常,再发现后,却是一阵动荡,因为发现了一封遗书,解散无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