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雨徐徐,细细斜斜,寒风凛冽,北风朔朔,几缕雪白,同细雨一同落下,眼看已近年底。这一年终将要离去了。
时去多日,回望初见,已有三年。
岁月透过淡淡的烛火,照映前路,转眼已被白雪覆盖。
不过才须臾一夜,整个世界都变的那么白亮,万水千山,都不及能与他相看,执子手,看遍万水千山,走遍天涯海角,共度这四季、岁月静好的春夏秋冬。
眼望前路,寂静的明城被静默的白雪装点,不知是应该欣赏这好看,还是觉得无比的苍白,天地苍茫,几只秃鹰划过苍穹。
雪白褰帘,狐裘乍冷,寒霜几许,剑灵于双,衣诀随风摇,灵溢腾空起,重叠交影双舞兮,再蓦回,望身前,独影暗沉处,空作对。
思如是,灵亦在,眼前伊人旧,前景兮,空幻虚实,难为一体,难分兮。
她在,又恍若不在,他又似恍若想起,苍云凉亭,双双提剑,凌空起舞。
灵于剑端,双灵和并,相视一笑。
他停下手中剑端,直指大地。
再望眼前,人影依稀。
她满脸的笑意,他却觉得不真实。
但却也没什么,他没有骗过她,只是封印了那段记忆而已,她依旧是她。
这一切,依旧是这一切。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女子脸上是甜蜜的笑容,岁月静好,巧笑倩兮。
“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撇去苍云,撇清一切。”
他眼底浮现无限向往,却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底的光却渐渐黯淡下去。
“嗯,会的,只是,可能会晚一些。”
她抿了抿嘴唇,似是有些失望他这样的回答。转而抬眼,满脸笑意的看向他,思量了须臾,俏声道。
“嗯…,只要同心,就一定能完成最初的愿望,我相信,亦明白,明白那一切…所有的不易和需要克服的困难。
我亦相信你。”
她坚定的眼神,深深映在他的心底,丝丝感动,如甘霖,浇灌那株幼苗。
他忽地就涌上了冲动。
“我一定……”
远方的天边,忽地流转过一丝光芒,映入他的眼底,刚刚欲出口的语言,忽地又收了回去。
蓦然间,识海上涌起阵阵波浪,一道音波在耳畔乍响。
“快,血阵已启,速来。”
他脑海中划过,萧信的模样。
身躯一震,他眼底划过一丝焦急,停滞的语言令她疑惑。
她抬眼望着,眼前呆滞的人,轻声问道。
“你怎么了?”
他恍若一瞬醒悟。
“哦…没怎么,屋外冷,你先回屋里吧!”
“嗯,你真的没事吗?”凌汐栩微微质疑的眼眶。
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后背,两人缓缓朝屋内走去,他轻声道。
“没事,需要去灵府一趟,拿一些东西,去去就回。”
凌汐栩微微转身,眼神中似是有些许不舍,即使是分别须臾。双手交合,他握住了她的手,她有些无奈道。
“好吧!你小心些,早去早回。”
“嗯。”
院内,他匆忙的背影,映入她的眼帘,她缓缓上前几步,凝视那道光,一丝疑惑深深晕开在那张不染纤尘的脸庞。
一丝不安,隐隐在心中荡漾。
她抬望沐阳城的方向,一缕血红逐渐从四方汇聚。
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他有什么…又似是很多,隐瞒了很多,却又像迷失了,不知该从何问起。
街道上,北风朔朔,白雪皑皑,强烈的风,如刀子一般,在脸上刮的生疼,已然不知前进几许,但远处的一个黑点,却是越来越临近了。
强大的气体,阻拦了他的去路,让他不得不被迫停下。
只见一人一袭玄色衣袍,两人对立相望。
风噬痕眼底划过丝丝不解,却又隐隐腾起一股煞气,转眼又被压下。
墨风如深幽古井的眸子,淡然无波,隐隐有些震动,却于一瞬,深深埋藏。
“师父,你怎么来了?”
墨风上前缓缓走着,眉头轻锁问道:“幻儿给我看了你传来的信,可有进展?”
风噬痕看了看地上的余影,眉头一皱。
“正要去问,还望师父允许徒儿先行去,否则再迟便要误了时辰。”
墨风沉声问道:“在何处?”
“沐阳城!”
墨风好似为了印证心底的猜想,疑声问道。
“沐阳城山头有凶阵,你去那做甚?”
风噬痕仰望那个方向,黑雾重叠着红光,在昏暗的天空下,愈发狰狞。识海上层层叠浪,更令他焦急。
“去寻找答案……已经来不及了,等此事完结我再告诉你。”
他边说,边要往前走去。
墨风玄色的衣诀,将他拦住,大声喝道,试图让他清醒。
“不要相信他们。”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大喝道。
“让开!”
墨风轻轻皱起眉头,苦声劝道。
“若没成功,你又该当如何?”
风噬痕的眼底却是一种坚决。
“那我也不愿这样活着,你让不让?”
墨风放下手臂,挡在他的身前。
风噬痕眼中的煞气渐聚,猩红爬满了眼眶。
影疾一瞬,墨风紧随其后,两人于半空中较量。一瞬仙力位移,周遭是大片大片的白雪覆上了枯枝。
墨风拦住了他的去路,怒喝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凌蓝剑带着栩栩光辉凌空祭出。
于他手中交汇,灵启,似是带着这冲破宿命的力量。
“我知道,你快让开,别逼我。”风噬痕提着剑,通红的双目,泛着血腥看着眼前一袭黑色衣袍之人。
墨风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他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徒弟。
“就算走火入魔,也再所不惜吗?”
风噬痕没有继续听他说,而是影疾一瞬,便到达喋血势力的周围。
萧信缓缓上前,墨风身后追赶,于最后一刻,冰冷的剑端指向他的颈脖。
他没有回望,而是继续走向前,血阵的光芒,照映着他的脸颊,好似地狱的恶鬼。
墨风见此举都没有能够阻止他,脸上划过一丝无力,却又腾起坚决。
墨风跃起腾空,风噬痕感受到身后的异动,他这是要将自已斩于剑下吗?
对着眼前的萧信,沉声道。
“拦住他。”然后他便纵身跃入血阵。
巨大的漩涡将他卷了进去,四周被服饰怪异的人所包围,淡红色的光,古老的密文于他们口中呢喃,直至最后成为一种力量,抽剥灵魂的力量,直击心脏。
只是那身体本能的排斥,同那强行进入,相互撕扯,许多片段,一幕幕划过脑海。
有天地悲泣时,云霄血洒擂台,有天地雷火,击命陨落时,师父命逝顶峰。有天地雷火,命劫仙渡时,那女子一袭血色衣裳。
有人祸恶报时,暗夜无尽,灵府血色之夜,满门被屠。
更有畜生之徒,于次日,斩杀数百手无寸铁之人……
一朝朝,一幕幕。
转眼天空哼鸣,似是震怒。暗暗的光撒下草地上的雪白,映着周围似亮非亮。
那道雷,归于墨风手中的剑端,似是带着不灭的火焰,嘴角噙着丝丝赤红,一瞬劈向远处的血阵。
饶是一向镇定的萧信此刻也不镇定了。
雷电与秘法交加,一丝别处的回忆于脑海中激荡,逐渐挣扎、龟裂、冲破,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恨意,在心中激荡。
“嘭!”两道光相交,交合寂灭,阵法一瞬被破。
周围的施法人,全部遭到反噬,被光波弹去远处,双眼瞪出,面色狰狞,嘴角溢出鲜血,死不瞑目。
风噬痕于半空中跌落,“噗!”殷红的血液从他口中,喷洒在那皑皑白雪上。
萧信同墨风厮打在一起。
周围的天空,又逐渐覆上了一层血色。
赤红,映着周围的世界,墨风同萧信疑惑的相视一眼,转而抬眼去望。
只见一人一剑,煞气四溢,恍若地狱中的恶魔,正在一步一步走近。
手中的凌蓝剑,似也是惧怕,叮叮当当的颤抖起来。
萧信的眉头紧锁,沉声道。
“不好,阵法未成,引出的邪神煞气快将他吞噬了。”
墨风低眉看着,一语不发,提起手中的剑,一跃上前。
风噬痕亦提起剑,大喝一声,迎面而上。
萧信见此景,于原地停顿了须臾,似是在思量,忽地奔上前协助墨风。
两人左右制衡,双剑死死压住风噬痕挡在身前的凌蓝剑。剑端的煞气,晕染在周围,带着强烈的血煞之势,硬生生震开了两道剑气。
两人不停向后退去,萧信被一颗巨大的树给挡住了,巨大的撞击,煞气在体内横冲直撞,他靠在树上,不停吐着鲜血。
墨风之前受了伤,此刻便是倒地不起,不能动弹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
同时他心底也涌起了恐惧,他从未想过,这竟是如此可怖,从未见过神者的威力,如今却是领教到了。
邪神一旦操控了他,那么天下众生,必遭屠戮。
此子性情倔强,不肯听劝,他日若有异动,为了天下众生…也是留不得了。
周围忽地涌现几十道影子,上前去保护主子。
风噬痕淡淡的望着奔袭来的影子,手中手持的破月弯刀。他嘴角噙着一抹血腥的邪笑,手中的凌蓝剑透着淡淡的红光,黑气四溢,缓缓走上前。
一群黑影一瞬到他的面前,千钧一发之际,手中凌蓝剑,于无法看清踪迹之势,穿梭在其中,白雪皑皑,逐渐被血红覆盖。
他于黑影的尽头停下,扯了扯嘴角,满意的笑了笑。
接着就是无数道身体倒地的声音,但有一道身音却是不一样,是有节奏的,长靴踩着白雪的声音,于那倒下的巨大声响不一样。
他有些惊讶,微微转身,戏谑的看着远处奔来的黑影。
凌蓝剑散着淡淡的光,似是在等待等待,那人的临近。
忽地红光乍现,凌蓝剑于空中劈下,热血喷洒在白雪上,融化了冰冷,只听的人头落地的声音,同那最后一刻,弯刀,刺入皮肉的声音。
剑端插入雪地,他半跪在地上,手拔去了那弯弯的长刀,灵魂深处有什么在震撼着。鲜血一滴一滴,鲜红滚烫,落在那一抹苍白上,银亮的苍白。
萧信狼狈的靠在大树上,一袭米白色的衣裳,映的他依旧儒雅,他高兴的笑了笑,却又那么悲伧。
不愧是他一手培养的人,以自已的性命为代价,只为主子争取一些时间。
淡淡的红光萦绕那受伤处,须臾后,他缓缓站起,提起凌蓝剑,血腥嗜血的眸子,盯着眼前,一步一步向墨风走近。
他想站起,趴在地上拼命的利用剩余的力气站起,如果是死,至少也不要那么狼狈。
风噬痕的眼中却只有愤怒,只有恨意,仇恨的剑端缓缓指向。
如果不是他,那么就会成功,那么他的母亲会回来,那么凌云傲的仇就不用报了,他和汐栩也可以远走高飞,三个人一起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都是眼前这个人,他帮凶杀了灵瑶还不够,如今还不让自己去复活。
他眼中的红光更甚。墨风踉踉跄跄的站起,虚弱道。
“你…要…弑父?”
风噬痕却扬起嘴角,轻轻邪笑。
“你不是说,我要你命。你就会给吗?”
如果说,之前墨风还可以说他是被邪神控制,那么现在,却粉碎了他最后一道防线,最后一缕庆幸同侥幸。
墨风的眼神很平静,静静的望着,眼前这走火入魔的少年。
“如果杀了我,能让你解恨,能让你不沉浸在失去母亲的痛苦里,能让你快乐,那你便动手吧!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风噬痕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的将剑端对准了他的心口。
饶是冷静的萧信,此刻也忍不住了,用剩余的力量操控剑端,向他射去。
风噬痕一瞬便用凌蓝剑将那把剑弹去了远处,直直的插在雪地里。
萧信随即大喝道。
“快逃啊,他已经没了心智,说再多也没用!”
萧信却是无力的瘫在树边,一堆白雪萦绕在他身旁。
逃?他已经没有力气了,站着都摇摇晃晃,这煞气之力,终究是难以估算,终究是常人难以抵挡的,难以驾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