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礼物（一）
“你看看你们宿舍的袜子。”常主任背着手站在徐景旭宿舍门口，“抓紧整理！别挂在床头上！真实的也不嫌有味道……”
“老师，我的香着呢，没味儿……”熊昌昊嘿嘿笑着。
“哈哈，没味儿啊？”常铭皮笑肉不笑，“没味儿你拌饭吃啊，下床收拾！”
熊昌昊缩了缩脖子，赶紧爬下床收拾自己挂在床沿上的袜子。
“一个个的，把袜子挂在床头，干什么，展览吗？像……嗯……”常铭踱步进去，“欣赏”着一双双五颜六色的袜子，似乎是在思考着措辞，突然灵光乍现，眉梢见欢喜之色，“像八国联军的国旗一样！”
“噗嗤。”徐景旭笑出了声。
“笑什么你？”常铭对自己这个比喻甚是满意，仰怒地瞪了一眼徐景旭，“来你给我背背是哪八国联军。”
“老师，您知道是哪八国吗？”熊昌昊将袜子团成一团塞到柜子里，抬头问道。
熊昌昊这不怕死的性格徐景旭很是清楚，也幸亏他学习好，老师拿他没辙。常铭狠狠地刮了他一眼：“废话！我要是知道，还问你们干嘛？！”
宿舍其他人几个人捂气嘴来偷笑着。
“老师，用口诀来记是‘英美俄日，法德意奥’，英国、美国、俄国、日本、法国、德国、意大利和奥地利。”徐景旭回答。
常铭点点头，刚要张嘴，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公鸭嗓的穿透力难以想象，整个楼层都是这个声音：“不错啊，这个历史知识掌握的非常好，我们七中的学生，就应该这样全面发展。”
常铭没回头，脸上露出很官方的微笑：“牛主任，这么快就查完楼上了啊？”
“常主任，您最近太辛苦了，我来帮您一起看看。”那人笑眯眯地开始和常铭寒暄，来人正是牛德。
“徐景旭啊，”常铭点了点头，没搭话，对徐景旭嘱咐道，“好好收拾一下宿舍然后中午睡一觉，下午三节自习课上完这周末可以回家休息了啊，学生会注意一下这个放学时候的秩序，不要太拥挤。”
徐景旭点点头：“好，您放心，我盯着。”
“徐景旭啊，”牛德清了清嗓子，开始和常铭较起劲来，“好好注意学习啊，学生会的工作没那么重要，学习、高考是第一位的，记住啊。”
常铭没说话，轻哼一声，扭头便去。徐景旭也察觉到了两人的气氛有一点点火药味，识相的没有多问，点头应下来。牛德余光瞥到常铭含怒而去，心中甚是得意，双手背在后面挺起肚子，又逛了几圈，给徐景旭他们整理宿舍提出了几点指导性意见，然后哼着小曲儿美美地走了。
徐景旭望着牛德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莞尔：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是吧？我也觉得。”熊昌昊突然出现，徐景旭一愣，扭头看过去，熊昌昊咧咧嘴，玩世不恭的脸上透露出清高之气，“图样图森破！”
徐景旭笑笑：“抓紧吧，收拾完睡午觉。”
……
“你好，找一下你们班徐景旭。”
徐景旭抬头，意识到有人找，于是拿笔使劲圈了一下题号，留下几个公式，然后起身出门。本以为是什么学生会的工作，事实上大多数来找的都是学生会的副主席或者部长们。高一刚开始那会儿，学生会刚刚成立，琐事一堆一堆的，自习课基本上敲门声那是间隔不到十分钟就响起来，欧梧为还因为这个，每当徐景旭出去的时候都在门口挂上一个“徐景旭暂离”的牌子。
徐景旭拉开门，左看右看走廊上都是空荡荡，丝毫不见人的样子。
“奇了怪了。”徐景旭嘟囔一句，转身就要回班，这时一个很轻地声音响起来。
“在这儿在这儿，往左看。”
徐景旭向左看去，果不其然，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有一块小白板，上面画着一个指向楼梯间的箭头。徐景旭皱皱眉头：事情怎么演变的越来越像特工谍战片了，难道是……
很快，徐景旭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抱着牌子紧张兮兮、鬼鬼祟祟地打量着楼梯间入口的人正是谷良，他确认四周安全，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徐景旭：“主席大人，给张假条呗，我想溜了。”徐景旭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不行。”谷良上前两步堵上楼梯间的门，满脸的可怜：“哎哎哎，别呀大哥！”
徐景旭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谷良，现在已经是第二节自习课了，你再忍一节课多一会儿，咱五点零五分就放学了。”
“我约了人……”谷良找着理由。
“你约了人我也不能让你公然违反纪律啊。你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儿，你们班主任和常主任、牛主任都得来找我，那到时候我怎么说。”徐景旭一听就知道这是谷良匆忙间变出来的理由，他也不着急走了，双手环抱在胸前跟他理论，突然想到什么，徐景旭咧开一个坏笑，调笑道，“再说了，你有了假条你也模仿不来你们班主任签字啊；哦对，还有啊，门口李大叔也不会让你走的，你知不知道他可是个高手啊，我比他可好说话多了，我至少还劝你，你猜他会不会直接上来给你来套拳？”
“哎……”谷良泄了气，耸拉着脑袋，“上回我跟他练了练把式，那叔叔身体真的棒，所以我才来跟你要假条的。”
“跟他练了练？”徐景旭一挑眉，显然他不知道这事儿。
“大哥我求你了，我招，我全都招，”谷良上前一步抓住徐景旭的手，徐景旭吓了一跳，连忙甩开，谷良哭丧着脸，“我是想出去买个礼物，那个店只有周一到周六营业，每天五点就关门，我要是等下课再去就来不及啦。”
“哟？买礼物干嘛啊？”徐景旭饶有兴趣地问着，谷良一下子安静下来，脸上的表情有一点不自然，很明显是在掩盖什么，徐景旭见状心中了然，“追女孩儿吧？你才来多久啊这就……心动了？”
谷良身体一僵，见徐景旭发现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这不……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么……”
徐景旭笑着摇摇头：“行啦，这就更不能给你啦，我要是给你那可就是‘翘课’、‘早恋’两项违纪了……”
谷良这时也来了气，两眼一瞪：“我追求我的爱情，我的幸福怎么就违纪了？要我说就是应该大大方方地追，大大方方地表白。现在都2015年了，世界末日都过去三年了，你思想怎么还是那么封建啊？”徐景旭没想到谷良一下子会这么激动：“不是我封建啊，校规校纪这么写着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谷良一下子被噎住了，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转身就要下楼去。
“去哪儿啊不会班？”徐景旭问一句。谷良身体一顿，没有回头：“去买礼物。”说着又要动身下楼，徐景旭也不知怎么地，心里一阵烦躁，当下叫住他：“你回来。”
谷良下了一层楼梯，从拐角抬头看他：“干嘛？”
徐景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纵身也走下楼梯，拿卡片在谷良肩膀上敲了一下，径直向楼下走去：“我今天下午正好去帮常主任送一下需要外面印刷厂印的卷子，来不来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