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从医院回家了。
下雨了,雨水打在窗户的玻璃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忽然,响起了一声惊雷,这雷声把我吓了一跳,我生怕这雷声会把爸爸吵醒,我轻轻地走到爸爸妈妈的卧房前,里面响着爸爸的呼声,幸好,我想,这雷声没有吵醒他。
今天,妈妈要我把爸爸的两双鞋子送到库拉家去刷,我一点儿都不想去。
要知道之前爸爸的鞋子都是我送去修鞋店的。
“就算是和爸爸吵了架,他的鞋子你都不去送了?杰扬,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妈妈看着我说,“你可不要做个小心眼的人……”
咳!我根本不是因为和爸爸吵了架才不愿意去送鞋子的,是因为库拉!
我不想被妈妈认为我是的小心眼,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提着装着爸爸皮鞋的袋子,去了库拉家。
该说什么呢?
对,什么都不要说,要是碰到了库拉,就不要说话,把鞋子交给她妈妈或者爸爸,然后离开。
过了这家理发店就要库拉家的修鞋店了,我越来越紧张了,将手上的袋子从左手移到右手,又从右手移到左手上。
修鞋店小小的,就算在白天,里面也亮着灯。真不巧,我看到了库拉正坐在外面的店铺里。
“杰扬。”库拉笑着喊我道。
“哎……”我回应道,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不理会她,而且奇怪,当她对我笑的时候,我居然还感到了一点儿开心,好像忘了她有男朋友的事情了。
库拉坐在矮木凳上,她的手指上又是黑乎乎,也许刚才她才刷完一双鞋子。
“好久没碰到你了……”库拉站起来,她接过我手上的纸袋子,仰着头,问我:“是叔叔的鞋子吗?”她往纸袋里看了看。
“嗯,有两双……”我答道,声音很轻,当我面对库拉时,我并没有那么想象地难过。
库拉又笑了一下,这时,她的小弟弟牵着一只小鸭子颤颤地走了出来,库拉像个小妈妈似的拿起桌上的一张纸巾给他擦了擦嘴唇上的鼻涕,然后库拉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我,她还是微笑着。
这样的库拉,我没有理由去嫉恨她,对不对?
我忽然觉得我和库拉和好了,就算她和别的男孩在一起,我也真的没有那么难过了,就像妈妈说的,你不能做个小心眼的人。
爸爸继续上班了,他说“人生没有停下来的”。
这天,在爸爸还没有回家之前,我把一段话抄写在纸上:
“烟叶里含有毒质烟碱,也叫尼古丁。1克重的烟碱能毒死300只兔或500只老鼠。如果给人注射50毫克烟碱,就会致死。吸烟对呼吸道危害最大,很容易引起喉头炎、气管炎,肺气肿等咳嗽病。吸烟的时候烟从口入,经过喉咙、气管、支气管、进入血液里。”
抄写完上面的话后,我又增加了一段话:
“不吸烟的人,每天都能吸入大量的新鲜空气;而经常吸烟的人,却享受不到大自然的恩惠,吸入的不是新鲜空气,而是被烟雾污染的有毒气体。”
最后,我还照着生物课本上画了一个肺的形状,画得不是很标准,不过没有关系,我想爸爸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将这张纸放在了爸爸房间的书桌上,他一回来就能看到。
我想起了小时候爸爸把我抱在腿上看电视,爸爸会用刺刺的胡楂来扎我的脸。我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下巴,现在,我的下巴上还没有长出像爸爸那样硬渣渣的胡子出来,倒是在嘴唇上面长出了一圈黑黑的小胡子。
这个月的24号,我就要十五岁了,上了初中后,我就没有过过“六一”儿童节了,在小学的时候,每到“六一”儿童节,爸爸妈妈都会带我去玩或者吃一顿大餐,以庆祝这个节日,但现在,妈妈只会记得给小毛头买东西。
啊,我们真的很需要一个初中生节!
啊,“未来”看上去好远,却又那么近。小学时写作文时,语文老师总会让我们写“当我长大了……”这样语句,那个时候,我觉得十八岁离自己好远好远啊,远到就好像真的到了十八岁就要结婚生孩子一样,会当一个爸爸,可现在我就快十五岁了,离“好远好远的十八岁”只有三年时间了。
这个学期就快过完了,下个学期,我们就要成为九年级学生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快到我觉得自己真的要“长大”了。
我喜欢思考有关“永恒”的话题,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当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我感到一种深深的迷醉,同时又有些恐慌,这些问题本身让人觉得世界和生命还有我自己是如此的奇妙。
我是一个生命体。
当我生出这样的感受时,我为自己感到了一种由衷的喜悦,似乎没有腹肌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我笑的时候不够好看,这是我;我开始长胡子了,这是我;开心时我会笑,难过时我会哭,这是我。
我摸摸自己的胳膊,虽然它还是不结实,可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
我想,应该给我的这本“一句话日记本”取个名字,最后,我在日记本的第一页写上:
我,14岁,生命之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