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空知道楚云飞是选择暂时相信自己了,但是他和羽化门之间的联系只怕会变得更淡,而这说不定会影响到楚云飞的道心。
这是他的计划,但如果一定要加入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宗门,那么也是一种折磨。
“你可以不用这么排斥羽化门,”将酒坛从地面上拿起,推到楚云飞的面前以后,司徒空微笑着说,“羽化门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我那位师兄一样,他们中的大多数依然是那种快意恩仇,一身正气的人。”
“他们中有的人会因为一点小事大打出手,也会为了争一位美人欢心明争暗斗,但也有的人会因为一只没看门犬的死去而伤心,因为看不惯无依无靠的爷孙被人欺负而行侠仗义,因为无辜百姓被屠戮,而穷追妖魔十七年。”
“他们中虽然有的人自私了一点,但真正的侠气却从没有消失,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司徒空看着自己的弟子,语重心长地说完了一番话。
楚云飞点了点头,然后将眼前的一坛子酒豪饮而尽。
“师尊的意思是人行天地间当不被外物所羁绊,管他外人如何我依然是我,是吗?”
“错了,不是要不被外物羁绊,而是要羁绊外物。你生在这个天地,怎么可能不管天下的所有事情?只不过人力有限,我们能做好什么,便做好什么就是。我辈剑客,先无愧于心,再无愧于天地,修仙有什么意思?当然是选择修侠。”
“有些人忍着忍着,总能忍到很高的境界,就像是谢惊云那小子一样,可他为什么不忍?因为若果心中不平,修行之路再平坦可你走的会开心吗?我辈剑客为什么要修行?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万人敬仰,而是为了当有一天遇到看不惯的事情,你可以学一学那些江湖豪侠,做一回热血拔刀郎,把那些不平坦的地方用刀削平。”
“大抵人活在世上,总会见到那么一些有失公平的事,你所要做的就是让已经迟到的正义来得稍微早那么一些,不至于让它缺席。”
夜里的客栈灯火有些微暗。
和远处的闹市相比,这家小酒馆似乎真的有些孤独。
有些时候,孤独也是一种清高。
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可谁说这个世界就一定是肮脏的?
只要有心存善念的人还活着,这个世界就永远不会缺少光明。
“懂了。”楚云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真的懂了?”司徒空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坛,含笑着问道。
“真的懂了。”楚云飞笑着重复。
“好!那就滚去酿酒去。”
“我明天就要去羽化门了!”
“那又怎么样?你还想白喝老子这么多酒不成?今晚不给我全部酿回来,我告诉你就别想出这个门!”
“老流氓!”
“你再说一遍!”
“人真愚蠢,总是等什么都失去了才会后悔。”
羽化门的山脚下,残叶林前,慕容南非站在慕容家前来试炼的弟子面前,朝着楚云飞所在的方向,故意大声说道。
虽然没有人清楚他和楚云飞之间的事,但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对楚云飞的一种威胁。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羽化门修士,谁都不会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但他的背后站着一个巨大的家族,那是羽化门内的三大家族之一……慕容家。
而且他的身份在慕容家里也不低,虽然只是旁系少主,但他却有一位厉害的父亲,和一个争气的兄长。
所以现在,在这些慕容家的弟子里,他可以做到不用听大多数人的话,而让大多数人需要听他的话。
慕容南非觉得,如果楚云飞真的聪明,就应该马上放弃这次试炼,虽然他不会就此放过对方,但是起码楚云飞可以不用在这次试炼里丧命。
他稍微算了算,楚云飞和他一样,是地玄二品,虽然比他强一些但是想来也强不到哪去。
而慕容家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每一次试炼都会有十人以上的弟子成群结队,而这些人里一定会有一位地玄七品以上的天才带队。
这次慕容家来的人格外多,似乎是赶上了丰收大年,足足来了三十七人。
一比三十七,无论怎么看似乎都不会有胜算,除非发生奇迹。
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奇迹?
生在修仙家族里,慕容南非早就明白一个道理。
没有实力就没有资格享受公平对待。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阴沉,那双邪魅的眸子里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真理。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奇迹。
楚云飞完全无视了慕容南非的威胁,他举步穿过人群。
然后在一棵树的树荫底下盘坐。
那棵树周围的年轻人微微一愣,随机不屑地笑了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这个人居然还在修炼?
如果真的这么勤奋,早干嘛去了?到现在还是个地玄。
一层淡淡的青色玄气包裹了楚云飞的体表,背后的乔木大树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股蓬勃的生机,缓缓张开了缩在一片的枝干。
负责此次试炼的羽化门长老周游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目光马上往这边看来。
然后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很普通,那颗乔木大树看起来和别的树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年轻人的体面上好像时不时会冒出一两道生气,然后那颗数在吸收了这些气息之后会微微地颤动。
虽然细微得就像是春风拂过绿叶一样,但周游依然察觉到了。
这个年轻人似乎在破镜。
他望了一眼插在断竹上的半柱香,心想要不要帮这年轻人延长一些时间。
只是这个时候,一道听起来不那么友好的声音却忽然出现在人群中。
“呦,我道是谁,这不是凤阳城的楚风雪楚公子吗?”
说话的人正是慕容南非。
周游挑了挑眉,心里对待慕容南非的态度却微微有了一些变化。
他可能不知道楚云飞在破镜,只是想要上前搭讪。
但也有可能他看出来楚云飞在破镜,故意嘲讽破坏。
可在他心里,不论哪一种慕容南非都非常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