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们出了城，穿过这座城，怀南很高兴，他说再走一天就到家了。
我却有些失落，我觉得这一路走的很开心，我希望能没有尽头的永远走下去。
怀南出城的时候，买了一头牛，他让我坐在牛背上，我跟他说那两匹马不丢就好了。
他却说，马太惹眼了，不如牛还能下地干活。
我跟着走了一日，到了一个庄子，他似乎认识这庄子里的人，径直走到那人家门前。
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迎了出来，他很高兴的在怀南肩膀锤了一下，接着泪目重重的说：“怀南你可回来了。”
我才发现跟在这少年身后的一个妇人也在落泪，怀南牵着我走进了那座院落，那少年将牛拴好。
那妇人打量着我，我善意的冲她一笑，她也笑了只是并没有多少真心的高兴。
怀南从包袱里拿出点钱塞给那个妇人，并问：“我娘还好吗？”
“姐姐还好，只是她还是不愿意来我们家住，说我家也不宽裕。”那妇人有些愧疚的说着。
怀南点点头，他将包袱重新整理好说：“过了年让董玉去军营吧，我听说花十两银子就能进去。”他将昨夜仔细清点过的银钱拿出来放在那妇人手上。
那妇人将手缩了回去，她喃喃的说：“怎么能要你们的钱，你们也不宽裕。”她偷偷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姐姐，还希望你能娶个好姑娘回家呢。”
“您就不要管了，我怎么都能活，董玉不一样等过些年进军营就没有这么容易了，我听说镇北王治下严明，现如今的世道只有他那里能有番出路。不要多言了。”他说的老气横秋，让我一时间觉得他已经垂垂老矣。
他将拿钱塞进那妇人的手里，他没有进家，只是嘱咐那少年好好照顾那头牛，他过段时间就来牵牛回家。
他拉着我准备上路，那妇人急急的追在我们身后说：“你们小心，那妖怪还没走呢。”
“我知道。”怀南说着漠然的回身继续赶路。
我好奇的看着他想着怎么问他，他却老老实实的说：“那是我姨母，早早嫁人，只是所托非人，不过老天有眼去年我们那里闹妖怪，姨丈非要跟着去凑热闹，妖怪把他给害了，也算是恶有恶报。只是剩下董玉和姨母，不过董玉能进军营，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我回想着那女子畏畏缩缩的模样，不知道他们以后会怎么样。
我看着前路问怀南：“那里的妖怪是什么样的？”
怀南皱着眉头说：“去年山里忽然裂开了，之后总有人失踪，后来一些胆大的晚上守在村口。有人发现夜里从山上刮过一阵黑风，然后村里就有人失踪了，大家也没有看明白那黑风里有什么，渐渐地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有些逃走了，有些人不愿意走。”
看来他的娘亲不愿意离开那里。
“我们世代都在那里，那些离开的人都在南山城外乞讨，我娘亲说那样的活法不是个样子，她说那妖怪没什么可怕的。”怀南看着远处说，所以他就去昆仑找仙家来除妖了。
“那没有驱魔人来管吗？”
“驱魔人都去了都灵城，都灵已经反了，用不了多久这里也要开始打仗了。”怀南握紧了拳头。
“为何要打仗。”
“李氏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有人就要进京勤王，所以这天下就要乱了。”
“颜凌之后谁是国君。”
“太子。”
“太子？”我记得颜凌是没有子嗣的。
“是，是大元王潜邸的一个婢女生的，一直养在宫外，后来大元王身体垮了，他只能册封太子，大祯王倒也不是个昏君，只是他自进宫之后，身子就弱了，在位五年就撒手而去，只留下一个四岁的国君，所以这天下就乱了。李氏是雪羽城李氏的旁支，不过是因为大元王对李氏有愧，他们才有机会上位。”
“李氏。”我默默地念着，想来是跟我有些关系了，不过我只认得娘亲和爹爹那些乱了国的人跟我没有关系。
“那为何驱魔人都去了都灵。”
“因为大祯王在世的时候，病的很蹊跷，颜氏就有人猜测是不是有人在行巫蛊之术，所以请憬氏来看。憬氏确实发现有人施了咒术，只是不知道这咒术是谁施的，所以那时候举国都在抓驱魔人，所有的驱魔人都被抓去了都灵城。漏网的也都藏了起来，我去过诸神宫，都灵的驱魔人都在那里。”他说道后来似乎想起来什么，就开始沉默了。
我也默默的跟着他走。
日落时分，远远的看见一座村子，村里炊烟袅袅，怀南站在村口的石头上，眺望了一番，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家，他有些激动的指着一间土屋跟我说，那就是他的家。
我远远看过去，土黄色的屋子，屋外搭了一个简易的草棚，用树枝围成的篱笆圈出一块院子。
这就是他的家。
我跟着怀南跑回家，他推开用树枝捆扎的院门，院子里的狗冲着狂吠，怀南喊着狗的名字，小狼。那狗看见主人，也开始撒欢了，它拧着身子在地上打滚。
一个妇人出屋里出来，她看见怀南将手里的舀子丢在了地上，快步走出来，抱着怀南大哭起来，嘴里喊着我的儿。
我忽然意识到怀南此次去昆仑一定是九死一生。
过了一会儿那妇人才将眼光投向我，怀南将我们推回了屋，他指着我说，是昆仑请来的仙家。
我自认为当不起仙家两个字，我只能说：“我只是会些法术而已。”
那妇人迟疑的点点头，我摸了自己的脸，我在客栈曾偷偷照过镜子，我发现我是挺丑的，但愿没有吓着她。
我自作主张的叫那妇人大娘，怀南放下东西，跟大娘说着一路见闻，一边在灶上忙活。
我们的晚饭很简单，一人一碗糊糊，我却吃得很开怀，可能我自小就孤苦一人，我觉得这样围坐一堆吃饭就很香。
夜里我跟大娘睡在炕上，炕暖暖的，怀南只能睡在地上，我有些心疼他毕竟是半大小子。我提议让大娘睡中间，大娘想了想说，男子就该能吃苦，就让他睡地上吧，大娘给他铺了厚厚的垫子。
在大娘出去的时候，怀南有些失落的扶着炕沿看着我。
我不由得笑了，摸了一把他的脸，他冲我哈哈一笑很满意的躺下枕着双臂，似乎在想什么，想了一会儿看了我一眼，又想，又看。
我索性用被子将我蒙起来，却听见怀南在外面悄声说：“烟儿，你看你多美呀，把我娘都看呆了。”
我翻了个身，回想我洗脸之后，大娘那一脸的难以置信，还将怀南叫到外面说了好一会儿话，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此时怀南的坏笑传了来，我也就不想了，不管他说什么他我都不回应，直到大娘锁了门，进来呵斥他，怀南才消停了。
我怎么会觉得他与颜凌像呢，这么轻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