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一整个下午夜久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坐在那里不断翻看着那些书,此时她正盯着一页书入迷,如同一尊佛一样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她手中拿着一支笔戳在脸颊上,口中嘀嘀咕咕着,胸中血淤,血行不畅,可用牛膝活血祛淤,行气止痛。
嗯······还可辅之以赤芍,川穹,当归······记上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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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幽鹊哼着小曲早早的过来了,他轻扣了几下房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于是他又加重手中的力度敲了几下,小心的叫到:“美娇娘?你醒了吗?”
还是没有声音,按说这个时间她应该起来了才对,难道没在房间?又等了一会儿,屋子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幽鹊犹豫着还是推开了门。
走进去却一眼看见趴在桌子上的那抹纤细身影,他走近看见满桌子散落的藤纸,但凡是对赫连澈伤情有好处的药材全都罗列在了纸上,每张纸都写的清晰认真。
她就这么趴桌子上睡了一夜?幽鹊放下手里写满字迹的藤纸,视线挪到了她的脸上,天已经亮了,光线足矣将她完美精致的五官映的清清楚楚,睡梦中她白净的侧容毫无防御之心,卷长的睫毛动了动,如同婴儿般静谧。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悄然触动,幽鹊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骂了自己一句,挪开了眼。
正准备将她喊醒,桌上的人却动了,只见她的手随意抬起,在脸上乱挠了几下,当幽鹊以为她要醒来时,她却又没了动静。
幽鹊扶了扶额头,冲着她大喊一声:“美!娇!娘!”
被吼了这么一嗓子,夜久嘭的抬起头,眼睛呆愣的睁的大大的,癔症了几秒,她忽的转头,看见是幽鹊,随手抄起一本书朝他拍了过去,骂道:“你被公鸡附身了!大早上的在别人耳朵边打鸣!”
“你······”幽鹊目瞪口呆,“美娇娘变母夜叉了。”
“啊!”话没说完,紧接着又是一本书直直命中那张俊朗的脸。
幽鹊捂着脸哇哇大叫:“怪不得赫连澈那个大魔头喜欢你,原来你俩都有暴力倾向,果然臭味相投!”
夜久作势扬了扬手里那本厚的能把人拍晕的书,瞪他一眼,转过身收拾桌子上铺的乱七八糟的藤纸:“你来帮我看看这药方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夜久把一张药方递给他,一边解说到:“这是在你原有药方上做了些改动,直接将药全换了的话,我担心赫连澈身体会不适应,想了想,于是暂时只改了几味药。”
说完,她却发现幽鹊一脸憋笑的表情盯着她,也不知道把她的话听没听进去。
“你总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长花了?”夜久嫌弃的问,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幽鹊忍住笑,连忙阻止她的动作,说:“没事没事,我今天有点兴奋,不用管我。”
当他收敛笑意低头看了几眼药方时,顿时眼前一亮,眼中露出惊喜之色,怪不得师兄要收美娇娘做徒弟!她竟有此等悟性!
先前一定是她趴在那里,把这张药方压住了,他才没看见,不然那时候他就该赞叹出声了!
他原先的药方虽然没什么毛病,却总觉得不够完美。
药物经过配伍,可增强疗效,减轻药物的毒性和副作用,产生新的疗效,从而达到取长补短的目的,适应复杂的病情。而她更改的这几味药,正好加强了疗效,同时补足了他药方中的缺点,堪称绝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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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久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在熬药的砂锅前看着火候,手里拿着一把小扇子时不时的煽一下火。
这药又熬了两个时辰,一锅药汤已经熬成一小碗,这期间幸亏还有幽鹊帮忙,时而帮她递水,和她聊天闲扯,不然她得无聊死。
此药宜饭前喝,正好来得及送去让赫连澈先喝下,夜久正垫着两块布用笨拙的动作去端砂锅。
幽鹊起身,长长的手臂绕过她,把药锅接了过去:“你怎么端个锅都这么笨拙,啧啧,果真不像个女人。”
嘶,夜久咧咧嘴唇,一手揪住他的耳朵,当着她面说她不像女人,这不是故意找抽?
“诶诶诶!松,松!我的意思是你非同寻常!非寻常女子能比!”幽鹊端着砂锅腾不出手来,只能嗷嗷的叫着。
夜久这才得逞似的松了手。
她事先备好的干净纱布罩在碗口上,又将药倒上去,隔着纱布把药渣过滤掉。
幽鹊在一旁揉着耳朵催促道:“你若再磨蹭,赫连澈那家伙可就只能喝凉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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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昨日夜久发现赫连澈受伤的事,他就又搬了回来,他所住的是中苑,幽鹊在北苑,而夜久住的紫藤殿在南边,被大片的美丽风景包围着,也是视野最好的地方。
这三个院落并排位于凌云峰顶部,从凌云峰自上盘旋而下的路往下走一些,便是比顶部偏低的位置,那是四大暗领的住所,昨天他就是在那里。
夜久来时,萧雨正在他身边服侍。
见她过来,赫连澈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随即眼中一抹笑意,问道:“今日这药,是你写的药方?”
“嗯,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更改了几味药,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夜久疑惑,她和幽鹊应该都没来得及跟他说才对。
只见赫连澈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这让她想起刚才幽鹊那家伙也是盯着她的脸笑,于是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当她看见手掌上那一团黑色时,额头突突了两下,连忙到铜镜前照了照,照完镜子的她有种想把幽鹊打扁的冲动。
她的脸跟块招牌似的,什么牛膝白芷苍穹都在脸上,定是睡觉时印上去的,幽鹊那小子分明看到了却不告诉她!
她胡乱蹭了几下也没蹭掉,只好想着算了,回去再洗吧,她又硬着头皮回去端起药碗。
“先喝药吧,药都要凉了。”说着,她伸直胳膊把药碗往赫连澈面前送了送。
赫连澈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他费力的想把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看起来一副虚弱的样子,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夜久听清:“我这身体怎么这么乏……”
“乏力?主子您刚才不还好好……”的吗。一旁萧雨话还没说完,一道带有杀气的眼神朝他唰的扫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