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洪谨这么说,无论是同知还是通判,或者是四周的衙役,哪怕是如今跪在堂下的王明远,都不由得呆愣了一瞬。
哦……不上刑了,然后用其他的方法断案,这不是要人命呢吗?
以前的方法虽说弊端大,很容易就会出现冤假错案,但是他稳定啊。
只要塞的钱够多,那么就算是被告方,那也是绝对能赢的。
虽说这样很黑幕,可却也保证了当地士绅豪强们的利益,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那么整个扬州府就不会出问题。
区区的平民百姓就算再不满,最多也就是投河自尽,骂几句狗官,道几句老天不开眼也就罢了,根本就影响不到府衙的根本。
可要是得罪了士绅豪强,那么只需要一纸书信,上头便会下达公文,即刻将当地的官员撤职查办。
如今洪谨竟然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查案,那岂不是说要将历任知府,努力维持下来的局面彻底打破?
一旦此风一开,那么就算洪谨事后离开,却也是为扬州府,增添了一个极大的麻烦。
“大人,趁着被告还未到来,不如我们去后堂喝杯茶,休息一下?”对着通判打了一个眼色,同知便劝起了洪谨。
“正该如此,想来大人一路旅途劳累,案子自然是不能放着不管,但却也不能不顾及身体。”默契的配合着同知说了一声,通判便回过身看向了身后的衙役。
“暂且退堂,先将状告者暂时收押,等被告者到来后再开堂审案。”
吩咐了一声之后,通判便急忙撩起了通往后堂的门帘,面带笑容的弯腰看向了洪谨。
见到两人都是这么一个态度,洪谨也只能暂时放下审案的打算。
能让这两个明争暗斗的家伙统一口径,一定不单单是休息一下,喝杯茶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待到洪谨刚刚走进了后堂,同知和通判的脸色便瞬间冷了下来。
“洪捕快,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同知呵斥洪谨道:“您是上差,无论惹了什么麻烦,都可以一走了之回到京城,可我们这些小官吏们,却还是要生活呢。”
抬起手点了点洪锦,同知便一脸恼怒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愤愤然的端起了杂役递上的茶水,小心的喝上了一口。
相比于从前的表演,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后怕。
官场之中处处凶险,说话做事必须如履薄冰,只要走错一步,便很可能步入深渊,甚至到时候还会连累到他的妻儿老小。
“稍后审案的时候,洪捕快还是将一切都交给下官吧,断案不同于查案,并不是单单知道真相就可以的,还需要权衡利弊,做出最恰当的判决,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貌似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声,通判便渡步走到同知身旁,端起了另一杯茶盏。
“洪捕快,春种才刚刚种下去,若是在秋收之前遇到了什么灾害,衙门可还得依靠那些大户们发粮呢。”
端起茶盏轻叹了一口气,通判便将目光放到了同知的身上。
有关粮食财物之类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由同知管着,就算他也知道的清清楚楚,却也得让对方说出来才行。
否则的话,眼前的这位同僚保证会记他一个逾越之嘴,让他挪一挪位置。
“通判所言甚是,虽说扬州乃是鱼米之乡,但前任知府乐善好施,时不时便为乞丐流民施粥赈饥,再加上一些正常的损耗,府库中的粮食确实已经不多了。”
惆怅的抬起头,看向大堂处牌匾的位置,同知的眼角顿时落下了一滴眼泪。
整张脸都写满了忧国忧民,就仿佛实在追忆前任知府的善举一样。
装,真特么能装,前任知府啥时候施过粥了?还不都是被你这个老小子偷偷给卖了?
鄙视的看了同知一眼,通判便同样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就是睁着眼说瞎话吗?谁不会怎么的?都是当官的人,这都是基本操作。
……………………
在看到二人都是一副全心全意为百姓,丝毫不掺杂任何私心的模样,洪谨一时间竟然有了些许的动摇。
一边是一府之地的百姓,一边是一自己一直信奉着的公平公正,洪谨现在实在是非常为难。
见到洪谨的心乱了,原本还在偷偷打量她的同知与通判,顿时便微不可查的翘了翘嘴角。
法理不外乎人情,而人情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应该如何让一个人主动妥协,他们实在是太有经验。
“算算时间衙役们也应该回来了,捕快大人,咱们还是赶紧将案件结了吧,那些许的卷宗可还等着您查阅呢。”得意洋洋的对着洪谨说了一声,同知便迈步离开了后堂。
“年轻人就要多听听我们这些老人的话,或许很啰嗦,很难听,但我们却也不会害你不是?”伸手拍了拍洪谨的肩膀,通判便也跟在同知的身后,迈步走向了前堂。
就只看洪谨现在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个捕快已经彻底失去了威胁。
看她现在这么纠结的样子,就能够知道在她心中百姓有多么重要。
就算到时候真的被查到了什么,他们也都可以用这是权宜之策,这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之类的借口糊弄过去。
若是运作的好,说不定还可以凭借这个傻捕快的报告,直接将知府的位置弄到手。
……………………
随着同知和通判都走出了后堂,一直等待大堂中的衙役们,也是纷纷敲起了手中的板子,口中大喊起了威武。
听到外面已经升堂,洪谨也只能是机械的迈开腿,走进了前方的大堂。
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最起码她要见证到最后,唯有如此才对得起她这一身的官服。
也就是在洪谨才刚刚坐下的时候,一旁的同知便给了洪谨一个眼色。
看着堂下的四人稍微犹豫了片刻,洪谨便从签筒中抽出了一根令签。
“毕竟是一方父母,想来应该不会做错吧?”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后,洪谨便准备将手中的令签抛出去下令动刑。
然而还没等洪谨手中的令签抛出去,杨洛枫便满身酒气的冲进了大堂,一把抓住了洪谨的小手。
“嗯,还挺滑,就是有点凉,来……让本少爷给你暖暖。”放肆的笑了笑,杨洛枫便将洪谨的小手,放进了自己那敞开的衣襟上面。
“呦呵?这是演戏呢?下的本够大啊?这衣服还挺真,就是这两个老头看起来不怎么样,长得太猥琐,真特娘猥琐,一点都不像当官的。”
嬉笑着指了指一旁的通判还有同知,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杨洛枫便抓起了惊堂木,用力在桌子上一拍。
“堂下何人?姓嘛,叫嘛,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家里有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有几头牛,说说说说说!”一嗓子经典台词喊出了口,杨洛枫心里就两个字,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