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本本的卷宗搬进了大堂,洪谨的眉头顿时就皱紧了起来。
虽说早就知道府衙里有积压案件的习惯,但她却也没想到堂堂扬州府,竟然能够积压这么多的案子。
“上差,这些都是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案件,府库中还有许多没有搬来,若是上差想看,下官这就命人搬来。”看着洪谨皱眉的模样笑了笑,同知便拱手坐在了下位。
陈年案件这种东西,只要他想,就算是十年前的卷宗他都能给找出来。
若是洪谨能处理好,那么他自然是无话可说,甚至还能够得到些许的政绩。
可若是她处理不好,那就不要怪他不给面子,将这位捕快大人赶出扬州府衙。
府衙那是处理公事的地方,想查案没问题,但却也不能妨碍公务是吧?
“不必了,先处理完这些,再看其他的吧。”洪谨长叹了一口气,而后便拿起了最上方的一本卷宗。
然而还没等洪谨将卷宗打开,衙门外的鸣冤鼓,便不知被谁敲响了起来。
既然遇到了这种突发情况,洪谨也只能暂时放下手中的卷宗,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同知。
“堂外何人击鼓鸣冤?同知怎么还不吩咐衙役,将击鼓之人带上来?”朝着同知冷哼了一声,洪谨便吩咐一旁的官吏将卷宗撤下。
虽说不清楚击鼓之人,究竟是不是对方特意找来的。
可既然有机会能够让自己,暂时忽略掉那些烦人的卷宗,洪谨根本就没有理由视而不见。
更何况有人击鼓便必须立即升堂,本就是大明律上的规定。
洪谨这么做完全符合法度,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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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看了眼那卷被洪谨放下的卷宗,同知便立刻吩咐身边的衙役,去将击鼓之人带入大堂。
而后他便将目光,放在了另一侧的通判身上。
作为同知,他能够在文件与内务上动手脚。
那么作为通判,对方自然也能够在案件上,稍微动一动手脚。
报了案,却没有被官府理睬的家伙多了去了,只要他那里口气稍微松一点,那还不是个个都有胆子击鼓鸣冤?
只是可惜了他那卷千挑万选的卷宗,竟然没有派上丝毫的用处。
枉费他特意将其放在最上方,还是最显眼的地方。
“扬州府历来清平,不知通判大人可晓得,为何会有人敲起这非重案要案,不得轻意动用的鸣冤鼓?”对着通判问了一声,同知便看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衙役摇了摇头。
这鸣冤鼓,虽说按照制度来讲,只要有冤屈那么谁人都可以敲。
可这鼓声一响,却也算是打了衙门中,所有在位官员的脸。
有冤屈你可以递状纸,路边代写状书的穷秀才们,最多也就要你几文钱罢了。
若是碰到一个急公好义热血上头的家伙,说不定就连官司都帮你一起打了。
为民申冤那可是大涨名气的事情,很少会有文人愿意拒绝。
又何必非要击鼓鸣冤,搞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呢?
就算案子打赢了,得罪了整个衙门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下场?
………………
等到门外击鼓之人被带到了大堂中,在看到侧位的同知,还有主位的洪谨时,他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慌乱。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要让同知大人出丑吗?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低眉顺眼的垂下了头,他的目光下意识的,就朝着通判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得到对方的首肯之后,他那颗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心,顿时就被他放回了肚子里。
既然当官的都没有意见,那他还慌个什么?上面有人心里就是踏实。
“草民王明远,见过诸位大人,今日击鼓鸣冤不为其他,只因在下大兄王振,他竟然色胆包天强行侮辱了草民妻女,还请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做主。”声泪俱下的说出了来意,王明远便跪下身,朝着洪谨不停的磕起了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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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着堂下的王明远看了一会,洪谨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同知便满脸愤怒的站了起来。
“大胆王明远,大人还未开口询问,你竟然敢率先张嘴,难道你是在教大人如何审案吗?”指着王明远怒吼了一声,同知便转过身朝着洪谨行了一礼。
“大人,此刁民气焰嚣张,想来所说所讲并非事实,还请大人下令掌嘴三十,以杀杀他的气焰。”说着,同知还挑衅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通判。
同情归同情,但既然对方率先出手,那么他自然也要给出回应,否则的话,别人还以为他怕了对方。
说完之后,似乎是担心洪谨心软,同知便急忙向前两步,赶在通判之前走到了洪谨的身旁。
“大人,有人告官先上刑,那是所有官员全都心照不宣的事情,不然的话无论案子断的好坏,衙门的威严可就全都没了。”
同知的话才刚刚说完,通判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原本他还想要劝一劝,让洪谨不要动刑,反正洪谨不是正经的官员,就算稍微有些不讲规矩,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不知者不罪,正经捅过科举,一步步爬上来的官员们,在新述职的时候都还会犯错呢,更何况洪谨一个捕快。
可是现在被同知这么一说之后,若是他再劝,那就是故意破坏,同僚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人家可不管事情是谁做的,他们只会去找那个,在背后着引导一切的人。
读书人玩的都是脑子,一个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棋子,就算做了什么事情,那又有什么可怕的?
棋子这东西谁都能用一用,可这下棋之人的行动,却是完全无法预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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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着眉看了看同知还有通判,洪谨的眼中不由得又闪过了些许的厌恶。
又是这些潜规则,就不能做点实事好好为官吗?心眼那么多,怎么就不能放在百姓身上。
“衙门的威严,靠的是公平公正,而不是那些沾满鲜血的刑具,若是用刑具就能断案了,那还要你们这些官员何用?”
看着二人冷哼了一声,洪谨便拿起了案台上的惊堂木,狠狠地拍在了桌上。
“来人,速速将王明远的大兄王振,还有他的妻女带到大堂之中,今日,我便好好教教你们这些庸官,究竟应该如何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