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把车开到青石山废料场附近停了下来,将车灯关闭,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
这里靠山临海,不远处有一座大型废料处理厂,厂内24小时运转,将废料场的各种废弃物不断处理消化掉。
废料场被高墙围住,里面是堆成山的废弃物,随着微风阵阵拂过,不时传来刺鼻的气味。
张皓情绪有些低落,压抑着恶心呕吐的感觉,他顾不上这些,看了看手表,比要求的时间早到了10分钟。他想向冯小鹏报告位置,结果耳麦传出沙沙的声响,他把手上的手铐打开铐在方向盘上,下了车往远处走了走,依然没有反应。
回到车上张皓有点无奈,如果秦峰他们再靠近一点应该就好了,相信他们会有办法的。他想到老秦在走之前悄悄说给他留了东西,于是他把手伸到驾驶位的底垫下面摸索。
阎强一下就明白了他们的处境,小声说:“张警官!你看看,我说不来就对了吧!现在怎么办?咱们赶紧回去吧,你的同事们联系不上你,会出大事的!”
他故意说得危言耸听,幻想着张皓可以带他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此刻,他似乎能感受到隐藏在黑暗中的邪恶力量,这力量让他恐惧。废料场像个巨形怪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随时都可能把他生吞活剥。
张皓听了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已经摸到东西了,反问他:“阎强,如果我带你回去,你就真的安全了吗?”
阎强听了这句话愣住了。
是啊!他心里清楚,野兽这次是真的缠上他了,他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引狼入室。他知道那家伙神通广大,到处有眼线,要干成什么事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思来想去,阎强真的开始发愁,也不言语了。
张皓见他沉默了,赶紧趁热打铁。
“我知道今天救不成文静,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是你如果把野兽的下落告诉我,我们保证你每天24小时安全,直到把他抓住,怎么样?考虑一下!”
阎强有些动心,没有被铐住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在大腿上来回搓着,眼神在车子方向盘前飘忽不定。
“还有不到10分钟,你如果说出野兽的真实身份,我们现在就调头回警队!时间不等人!”
张皓看到他动摇了,不失时机软硬兼施,“跟我们谈条件,你只有现在这个唯一的机会。”
“张警官,我有两个条件!答应我,什么都好说。”阎强停止手上的动作,好像下了决心一样安静下来。
“说说看!”张皓鼓励着他,看来有希望。
“第一,我会承担我的罪过,但我希望加入证人保护计划,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并且以后允许我出境;第二,我想尽快见到我哥的遗体,做个告别。”
“没问题!我可以保证,这两个条件都答应你!”
“好!”阎强一拍大腿,显得心花怒放。
他想让张皓立字为据,话还未说出口,突然“嘭”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车顶,砸得车子严重变形,车子的安全气囊立即被弹开,没有防备的俩人都被气囊重重打了一下,立时头晕脑胀,脸上火辣辣地疼。
阎强的嘴角被打破了,用舌头一舔满嘴咸腥的味道,他觉得自己的反应都变得迟钝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好在大脑还没有宕机,他想趁这个机会溜走,如果方向盘能徒手掰下来,他就可以趁夜逃离这里,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交易啊,鬼才相信警察!他只相信他自己。
而张皓顾不上说话,直接暴力撞开变了形的车门冲了出去,他习惯性地掏枪,这才想起,他的枪已经上交了,连忙摸出底垫下面的手枪并迅速抽出随身携带手电筒朝车顶照过去,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车顶什么东西也没有。他警惕地扫视车子周围,也没见什么鬼影子,那么刚刚那砸中车子的巨大重力是哪里来的呢?
这时,他听到车内有声响,一定是阎强想要挣脱手铐逃走。
“张警官,救……”
车内传出阎强短促的惨叫,叫声中的恐惧感冲击着耳膜,“救”字未落那边的车门就“咣当”一下被什么力量给砸开了。他借着手电筒的光束看过去,一个巨大的黑影一晃便消失在黑夜中。
他赶紧跑到副驾那边的车门,发现阎强不见了,车门整个被扯掉扔在不远处的地上,方向盘已经摇摇欲坠,连着阎强的手铐鲜血淋漓,不停地晃动着,显然阎强在一瞬间就被强行拖走,车子仪表盘溅得到处是血……
张皓震惊又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瞬间拖走了阎强?这不科学!这种力量的源头绝不可能出自人类!
他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但他相信世界上有比“鬼神”更可怕的东西。他冷静了一下,用手电光照亮了地面,看到点点滴滴的血迹向青石山方向断断续续蜿蜒前行,立即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返回车子的驾驶位置,从车座底下掏出了一个警用多功能追踪装置。
打开小巧的显示屏幕,上面立即显示出阎强身上的追踪器位置,现在已经在青石山了,速度惊人。经历了阎强在眼前瞬间消失,张皓对此已经不那么惊讶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阎强被挟持到了青石山,可见它的力量和速度都无法想象,最可怕的是它冲着阎强来,是什么物种不得而知。它是野兽的帮手,还是它本身就是野兽呢?
张皓的心如同堕入深渊,找到文静的希望突然变得渺茫起来。他边往青石山跑,边试着继续联系秦峰,但是依然没有回应。无法得到支援的他心一横,加快速度向青石山跑去。
他知道秦峰能够追踪到阎强的位置,如果一直联系不到他,他们肯定会立即行动增援的。
按照追踪器的显示位置,张皓找到山角下,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一个隐藏在荒草中的洞口,追踪器信号就在洞口附近。
他小心翼翼迈进洞口,里面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腐臭和血腥。张皓一手持枪一手照明,靠近一侧洞壁以战备的姿势高度戒备地小步前行。
这个洞口附近荒草丛生,如果不是追踪器信号在这里,张皓是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一处隐蔽位置的。
洞里面很开阔,电筒的光束融入远处黑漆漆的薄雾中看不到尽头,周围滴答声不绝于耳,在这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显得格外响亮,追踪信号的警报声愈加密集。
没走几米远,张皓骇然见到紧闭双眼的阎强,姿势扭曲地趴在泥水里,衣裤已完全被血水浸透。
张皓观察过四周没有危险,便蹲下身来,把他翻身过来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颈动脉,发现他还活着。他连忙试着再次联系秦峰,但耳麦依然毫无动静。
“阎强,阎强!”他试着唤醒他,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他伤在哪里,张皓的急救知识有限,不敢冒然施救,情况很不乐观,必须把他送到医院去,他心急如焚。
这时候,洞口深处传来一阵啜泣声,在这种情形下格外令人毛骨悚然。一处悬在空中的光束颤抖着由远及近朝张皓这边靠近。
张皓见状觉得头皮发麻,把电筒向那边照过去,枪口对准诡异的光源大吼一声:“谁!”
“是我!张皓,我是袁溪……”
袁溪说完这句话顷刻间就崩溃了,大哭着踉踉跄跄小跑过来用力扑到张皓的怀里。
张皓被动地被袁溪紧紧的抱着,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乱了节奏,但他本能地安抚着怀里这个脆弱至极,需要保护的女人。至于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在大脑中迅速捋顺了所有相关的线索和细节,形成一个大胆的推测。
“袁溪!你先别哭,”张皓沉稳地说:“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我没事,我……太可怕了!”
“别怕!有我在!不过现在你得帮我把这个人救走!这很重要,你能行吗?”
袁溪听了,果然止住了哭声,张皓的声音仿佛有一种化解危机的魔力,听上去就觉得安全了。
袁溪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我能行,不过我认为他全身的骨头都断了,我不是外科医生,但是……我看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等我平静下来再跟你细说。咱们最好不要轻易动他,你还是赶紧联系专业的急救人员来把他弄走,他撑不了太久。不过,这里手机没有信号,怎么办?”
张皓听了,拉着她跑出了洞口,并让她把手机拿出来检查信号。他自己的耳麦也每隔几步喊话试一下。俩人向废料厂方向跑,直到看见了厂房的灯光,袁溪的手机还是没有信号。而张皓的耳麦突然有了声音,由弱变强。
“张皓张皓,我是秦峰!”
他赶紧回应:“老秦!听到了吗?你看到阎强最后的位置了吗?现在赶紧叫医务人员过去,阎强受了重伤,可能骨头断了、人事不省,需要抢救,我现在马上回到那边等你们!”
说完,他又拉上袁溪重新往洞口那边跑。
袁溪的小手被张皓强有力的手紧紧握着,好像生怕她跑掉一样,她有种久违的甜蜜感觉,时间好像回到了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方文静的存在。
如果能让方文静从他们的生活中不落痕迹地抹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