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病历的事情江山显得无奈地摇摇头,“我在方文静身上倾尽全力,资料中有很多研究成果很有价值,可惜都毁了!”
他把眼镜摘下来用力揉了揉内眼眶,似乎很难过。
“不过没关系,你有什么问题还是可以问我的,毕竟倾注了大量心血,很多情况多少还会记得。”他自信地说:“她现在的状态怎么样?我也一直想见见她,她是我所治疗过的最坚强的患者!”
他似乎对治好文静感到非常骄傲。
“她很好,不过,我想知道文静多次经历濒死状态对她的身体会有什么影响?”
张皓提出了心里一直存着的疑虑,他想听听江医生怎么说。
“这个不好说,没有研究表明经历过濒死状态会对身体健康有什么影响,但是心理上还有待观察。怎么,方文静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吗?”
江山惊讶地问。
“现在好多了,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确实有些奇怪,江主任,您在抢救她的时候都用过什么药物还有印象吗?我总觉得文静可能有一点后遗症,想请求您的帮助。”
张皓诚恳地说。
“这个……都是一些常规的药物,方文静能在那种情况下生存下来,一方面是她的求生欲旺盛,另一方面也是运气使然,至于后遗症,你指的是什么呢?举个具体的例子。”
“我知道您是心胸外科专家,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如果一个人心脏停跳超过了20分钟,如何才能保证大脑不受损伤呢?”
张皓突然提出这个尖锐的问题,让江山的脸色大变,他有些措手不及。
“这……谁告诉你方文静心脏停跳这么久?!!!没有的事!绝对不可能!”
“当时,她身上所用的医疗器械都一件一件拿掉了,设备也分批停了下来,我在场清楚地看到她的心脏停跳了,医护人员陆续离开,前后有20分钟左右,突然她开始剧烈的咳嗽,当您赶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就给她注射一个针剂,然后她就恢复了心跳和呼吸,渐渐平静下来,我想知道那针液体是什么?”
张皓紧紧盯着江山平静地说,看着对方有些闪烁不定的眼神,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那个……我怎么不记得还注射过针剂……”
他开始语无伦次:“你一定记错了,一般情况注射针剂的操作都是护士做的事情,我不记得有这种事。或许有,不过混乱得很,当护士长告诉我方文静有情况的时候,我也着实吃了一惊,本以为是什么反射状态,考虑到那种紧急状况,也可能用了肾上腺素,但我真的不记得了,现在病历也毁了,无从考证。”
他把手一摊,表示很无奈。
“哦,我还有一个会议,你如果有什么问题改天再说吧!”
说着他站了起来,准备送客了。
张皓点了点头,向他道谢并离开了办公室,边走边细细琢磨江山的反应,刚刚那个记忆超群的医学专家哪去了?
其实那时他已经崩溃了,只记得不停吼着文静的名字,无法接受她的死亡。之所以这样诈问江山,是因为他始终对文静的生还有着疑问,加上看到文静的小说再回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让他觉得作为当时亲手把文静从死神手中夺回来的医生,他一定使用了什么非常手段。
他对江山是无限感恩的,但是冷静下来想想,假如有什么非法手段或者药物使用在文静身上,而导致她目前的困扰与痛苦,那也是无法原谅的,甚至涉嫌犯罪!
门一关上,江山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眉头紧锁着,感到形势十分不妙,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一时冲动留下这么大的隐患,他怎么没有注意给方文静注入那东西的时候张皓就在现场,真是太大意了!
被他盯上可是件麻烦事,他想了想,有了一个不得已的对策,本来张皓可以置身事外的,他非要选择陷进去,那就没有办法了……
张皓从江山那出来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袁溪的办公室。
正巧袁溪刚刚结束一个患者的治疗,张皓让助理告诉袁溪他来了。
不多一会儿,助理把他让进了门。
“你怎么这么有空,案子结了?”袁溪惊喜地问。
“还没有。”张皓闷闷的说,脸色灰暗而颓废,不想多说什么。
袁溪何等聪明,一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她没有多问。
“那你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直说吧!”
袁溪爽快地说,她知道张皓不会绕弯子,尽管她多希望他每次见她的时候至少关心一下她,可是几乎他每次主动找她都是为了方文静。
“你了解江山吗?”
张皓问了一个让她意外的问题,又一想,是了,江山是文静的主治医生,他一定有什么用意才想了解江山的情况。
“他在医院是大名鼎鼎的,我了解的情况不会比你多多少,只知道他是从国外回来的,以前是有着自己的研究院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回来,还是来到这座小城,别人私下里都说他随时可能离开的,因为想挖墙脚的人太多了。”
“他的记忆力很好是吗?”
“那当然!几乎过目不忘,据我所知,他对脑外科也有研究,很牛的!”
张皓听了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让袁溪很困惑,她比较擅于从人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来推测对方的想法,但是张皓没有给她机会。
也许他太了解她了,却并不想让她看透自己,这让她很痛苦。
“我知道了,那你先忙吧,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说着张皓冲她笑了笑,看上去还算轻松,站起来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来,头也不回地说:“你知道吗?你是文静最欣赏和羡慕的一个人!”
张皓走了好一会儿,袁溪都没有从那句话中回过神来。
羡慕什么呢?她想,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另一个女孩身上,还要故作潇洒吗?
当助理走进来问她要不要叫下一位患者的时候,她有些烦躁,拒绝继续工作。
“让他们明天上午过来吧,我累了!”
张皓从袁溪那里离开后还是没有回家,他决定死死盯住江山,掌握他的全部动向,同时发了个信息,想办法挖一挖这个人的过去。
他抑制住了给李明哲打电话的冲动,告诉自己要稳住阵脚。
他不知道江山在文静身体里注射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常规药物。病历毁掉,他又否认,对当时情况模棱两可,显然没有料到有人会提出这个问题。
其实,当时他并没有怀疑江山,但是当江山告诉他文静的病历毁了的时候,有一根弦突然被拨动,奏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他从文静濒临死亡那刻骨铭心的回忆中提取到了那一细节,再一推敲,就发现了江山那天的举动有多么奇怪。
他急急跑到文静的病床边推开了正在做CPR的护士,直接给文静注射了一种液体。之后,他叮嘱护士有什么异常情况再通知他,然后就放心地离开。
不久,文静已经衰竭的器官渐渐恢复功能,护士都连说前所未见。
他不是很了解医学方面的发展程度,但是据他有限的知识储备,他认为江山一定有所隐瞒,这让他的心里非常不踏实。
这样一诈之下,他果然自乱阵脚。
难道他真的给文静注射了什么非法的药物?他的大脑轰的一下,剧烈疼痛起来,鼻子猛的一股浓浓的血腥涌上来,他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他连忙用手堵住,尽量昂着头急急朝卫生间奔去。
他将手冲凉然后敷在额头,反复几次后,鼻血止住了,保险起见,他用一小团卫生纸将鼻孔塞上,然后就向医院停车场走去。
回到车上,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你听好,如果想让方文静活着的话,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联系警方,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电话里是一个变了音的低沉声音,无法分辨性别。
张皓冷静地说:“我怎么知道文静是不是真的在你手上?你又不是飞龙!”
对方发出瘆人的笑声:“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掌握着方文静的生死!在我说完这段话以后,你马上把这个手机扔掉,去人民广场北侧的公共厕所卫生纸盒子的后面找到下一步指令,现在就去,否则……”
电话挂断了。
张皓一刻也没有犹豫,马上走出车门,把电话扔进附近的垃圾桶里,之后迅速回到车上,启动之后疯狂驶向人民广场。
郁郁寡欢的袁溪刚刚坐进车子里,就发现停车场不远处有辆车飞驰而过,她看清了,是张皓的那辆黑色越野车。
她忽然很想知道他的去向,便急匆匆发动车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