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先生,我真的是好人!”
警察局内,一个满脸胡渣,双目无神,黑眼圈胜过大熊猫的警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食指在烟灰缸上弹了弹,另一只手的中指关节勾起,狠狠地叩了叩桌子,朝着别人吹了一口二手烟,带着中年特有的痞气说道:“老实交待,为什么跟踪人家!”
周大人冷漠:“我没有。”
中年警察摁熄了烟,用烟头指着站在门外打电话的辛粒:“你没有?她长成这样,你眼睛都快贴上去了,嘿,你还不承认。”
周大人无奈道:“长得好看我就要跟踪她吗?”
“誒你别想带歪我,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是你眼睛都贴人家身上去了,我一天要处理多少你这样的跟踪案,啧,你猥琐,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还是猥琐男一个,觊觎人家小姑娘美色,我看不起你!”
周大人冤枉:“我真的没有!”
中年警察道:“看,你的声音小了吧?很明显你是没底气了,心虚了,你就是心中有鬼!”
周大人:“......”
那边打电话交代自己情况的辛粒似乎意识到有人在背后说自己,皱着眉转过身瞪了一眼周大人,无辜的周大人觉得更伤心了,叫苦不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是非常懊恼。随后那中年警察又叫他拿出护照,他更恼了,瞪了一眼正走过来的辛粒,没好气道:“车被人扎爆胎了,行李证件和车都被抢了。”
辛粒就坐在他旁边,同样忍受着二手烟的侵害,仰头跟闹着玩似地看着他,双手却在不停地打字。
周大人:“......”
“我看你跟踪监视了我十几天了,一直忍着没行动。”
“我来找你要我的护照。”
辛粒道:“我哪里有你的护照。”
周大人道:“你害我的车爆胎,然后遇上了劫匪,护照也被抢走了,当然找你......”
“需要我赔偿么?”
“安静!”中年警察一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指着墙壁边上蹲着的八个凶神恶煞的闹事者,吼道:“你你你,你们tm的闹什么,大晚上的吵什么吵,都给我老实点!”
“还打架斗殴?呵。”他拿警棍指了他们,又将警棍在一个小片警面前点了点,扬起下巴。随即一个年纪不太大的小片警连忙走了过来,井然有序地将他们赶到一个房间里,拉上了铁栅。
他重新坐回位置上,又用一手打开烟盒,用牙衔了一支烟,将盒子捏焉了丢脚边的垃圾桶里,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啪嗒一声将燃起的火焰对准烟尾,吸了一口气,用暗黄色的烟手夹着,呼出浓雾一般的二手烟,另一只手则是挥着把玩警棍,痞气道:“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周祯。”
“怎么写?我不会写,你自己写!”老烟枪写着写着,气恼地拍了下桌子,将表格推到他面前。
这位叫周祯的男人不悦地瞟了他一眼,无奈地拿起了笔。
辛粒不想知道他在写什么,周祯慢吞吞地写了名字,刚刚放下笔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然后就头也不抬地走出了警察局,站在门外说些什么。
辛粒透过玻璃窗看到他似乎很生气的样子,白皙的脸上有点红,像是羞恼,甚至嘴角还勾起了哭笑不得的弯角。
如果他现在跑了,她去追,能不能追得上?辛粒想。
“能替我找个人吗?”辛粒想完了,转过头双手搭在桌子上问中年警察。
中年警察大呼一口气,从丹田吼出一个:“滚!”
“……”
辛粒闻声,瘪了瘪嘴,捂住脸大嘤一声:“我爸爸失踪了!呜呜呜!”
中年警察:“......”
“噢,他长这样。”辛粒嘤完了,从兜里掏出一张画着司机画像的纸,摊开推到他面前。
中年警擦不情愿的接过画像,冷冷瞥了一眼就抬起眼睑,问道:“你画的?画工可以啊。”
“有百分之七八十像吧,您能找找看吗?”
“可是”中年警察狐疑道:“可是,你说他是你爸?”
“呃......是!”
“不是,这是基因变异了?你和你爸不太像啊。”
辛粒:“......”
“我,我是他收养的,没血缘关系。”
“那不行!”中年警察一拍桌子,将纸丢回给她:“你没法证明啊,你怎么证明他是你养父啊?如果你找他是害他,我不就成帮凶了嘛。”
辛粒:“......”这逻辑竟然无懈可击。
周祯打完电话就回来了,辛粒理了理裤脚赶紧坐好,装作一副没事发生的样子,而那中年警察还在没有眼力见的拿着画像,一边看,一边嫌弃的啧啧啧。
“咳咳!”
辛粒握拳抵住嘴轻咳了一声示意他藏起来,他责备的瞪了辛粒一眼,不情不愿的将画像折起来放进了裤兜里。
“你们在讨论什么?”周祯坐下后问道。
“填你的资料,赶紧的。”中年警擦竖起双眉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在莫名其妙时桌子上的座机电话响了起来。周祯抬起头望了望,中年警察抬起手挡住了他的视线:“你写你的,别多管闲事,一天到晚叭叭的。”
周祯:“......”
中年警察抱着座机,气哼哼的转过身接了起来。
“谁啊?”二字还没出口,他的脸色态度像是排山倒海一般壮观,先是谄媚,再是震惊,随后惊讶,然后受宠若惊,然后胆战心惊:“欸,领导,我是亚伯。哦,是是,是有这么一个人,什么?那这,是,我一定好好招待他,对......”
“呵。”周祯望了一眼,勾唇笑了下后低头写东西了。辛粒见到他的笑立刻意识到不简单,站起身和中年警察说了声:“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话毕逃似的一溜烟跑了。
周祯也没追,只是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叉晃着二郎腿,黑亮得看不到一点尘埃的男士皮鞋在亚伯警官的眼前晃了晃,惊得亚伯呼吸都要打三颤。
“呃,那个,周大人欸。”
周大人双手环胸,侧头望他:“有什么事?亚伯警官。”
“呃,那,那位美丽的小姐呢,欸?她去哪了?”
“走了。”周大人摊了摊手,随便道。
亚伯的抗压能力很好,脸色也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站起身走到周祯面前,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颤抖道:“请,请坐。”
他给周祯让出了自己的可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软皮转椅,周祯瞥了他一眼,道:“倒也不必这样,我还是更喜欢硬座。”
亚伯:“......”
周祯踢了踢他的椅子,像是真的好心建议实则阴恻恻的说道:“亚伯警官也是,换个硬座吧,多坐软座没好处。”
亚伯警官连哈腰点头,并非常听话地从边上拉了一张硬椅子,抖着双腿坐下:“多,多谢周大人关心......”
周祯不打算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出现在德玛医院。”
亚伯叹道:“唉,刚好巡逻到那一带,然后接到报警电话就顺路过来了。克里斯首长失踪了,最近上面乱的哟,鸡飞狗跳的。”
“据说是夺权,克里斯首长被亲属追杀了,咱们不也是奉命追查嘛。”
周祯闻言沉默,亚伯再道:“不过,周大人您不在南宏来艾庭堡做什么?”
周大人指了指刚刚辛粒逃跑的方向:“找个人罢了。”
“那小姑娘?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啊,不过在这乱世,美可不是资本,是害人的。过几天艾庭堡上面可能会发生大变动,这社会必定动荡,她这样的只恐怕凶多吉少。”
周祯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亚伯也没眼力见,继续叭叭叭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嘛,这十三基地都好几天没有首长了,而克里斯家族又个个虎视眈眈,不出事才怪。”
周祯:“......”从未见过有如此絮絮叨叨的人。
“好了可以闭嘴了,我带走。”他站起身整了整衣领使自己看起来一丝不苟,转过身摆了摆手,交代道:“我走了,有事联系。”随后优雅的走了。
在周大人离开一个小时后,亚伯又见到了辛粒。只见她两手分别提着一个大购物袋,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望进来。
“打扰了,请问能借个电话用一下吗?”
“......”
“干嘛呢?怎么又回来了!”
辛粒走了进来,双手放下袋子,撑在办公桌上:“那个警察先生啊,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不能!”亚伯冷漠的拒绝道。
想问周大人的问题,想都别想!他是不会出卖周大人的!
“我不问那个叫周祯的,就问下,能告诉我最近的华国大使馆在哪吗?"
亚伯:“……”
“这,这个,呃......”
“有吗?这里是A国吧?”辛粒问他,亚伯对这个问题倒是回答得特别肯定:“这里当然是A国!”
艾廷堡(pu)的首字母也是A嘛,叫A国完全没问题。
“借你的电话用一下吧。”辛粒在他的办公桌上放了两个钢镚,拿起话筒按下了大使馆的号码,结果和她用自己手机打的一样,不通。
“请问大使馆的路怎么走?我上网查了,显示无搜索结果。”
亚伯:“......”
“这个,我不知道啊,哈哈哈。”亚伯讪笑道。
“那,那个叫周祯的什么来头啊?”
怎么又扯回来了。亚伯没好气道:“是你惹不起的人!不过呢,他也不是什么坏人,我人品保证!”
辛粒:“......”
她目光里的不相信像一把刀,毫无遮拦的往亚伯身上扎,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渎职一样。
“去去去,一边去,碍事儿!”亚伯摆了手赶人:“我跟你说啊,外面不安全,大晚上的别在外面晃,出门左拐五百米处有酒店,滚!”
辛粒无奈,在他的桌子上放了一包中华烟就提着两个袋子走了。她猜想,那个叫周祯的男人一定有很硬的后台,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打击报复。
周祯再次见到辛粒是在公交站,那时候距离最后一班末班车开走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她把手穿过塑料袋的提手,让袋子挂在自己的手肘处,另一手拿着一包薯片在吃。
辛粒也感觉到他过来了,防备道:“你别过来。”
周祯没听她的,固执的走到她旁边坐在了长椅上。辛粒缩着脖子吃东西,一吃就没完。
“你别吃了!”他将她的零食抢过来,自己倒是坐在她旁边吃了起来。
“我没想到这地方的警察出警这么快,挺意外的。”
“是不是德玛医院附近刚好发生了什么事?”
她猜得还挺对,挺厉害的。周祯笑而不语,吃了一片薯片,是黄瓜味的,他最喜欢的口味,“你什么时候买的东西?”
“刚刚,亚伯警官接电话的时候。”辛粒说道。
就在这时有一辆出租车经过,周祯就伸手拦了:“上车吧,你明天不是要上班。”
她却摇了头,指着马路对面的大厦:“你走吧,我去酒店过一晚。”
相比这个神秘的男子,辛粒更相信那个嘴碎的警官。
周祯放下了手让出租车开走了,不悦地问她:“干什么?”
“我冷静一下行不行?你为什么那么多管闲事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吧?”辛粒苦笑,正要站起身走人,周祯却半跪着蹲了下来,食指和拇指捏她的脸:“你到底怎么了?”
“……”
辛粒眼神一凛,将他推开,咬牙道:“我是哪里得罪了你吗?为什么要纠缠我呢?”
周祯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眉头慢慢锁了起来:“你有点不对,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这么温顺了,你......”
辛粒一把挥开他,眼尾阖下来,不动神色地闭了眼,然后又睁开仰头看他,眸子却是溢出了不少碎光,嘴巴更是抿成一条线:“你别碰我。”
她的警告实在是太无力了,根本起不到任何震慑作用,但是最后周祯还是放她走了,只是自己跟在后面看着她进酒店。
他插兜站在酒店大堂外,手背朝外挥了挥意作赶人:“走吧,走吧走吧。”
却见她伸出了手:“我的画。”
周祯:“......”
“你的记性倒是不错。”他不情不愿地从衣兜里掏出纸张,不太情愿的还给了她。那是他作为黑影藏在草丛里捡起来的画像,画中是一个精神的男孩。
“我的记性一直,都很不错。”她朝他笑,随后很快的转身上了电梯。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是特意强调了‘一直’这两个字,周祯霎时间觉得恍惚,慌了神。
她记起来了吗。
“大人!!!”
远处传来一个二愣子的声音,二愣子身后跟了一个叫清冷的男子,他的长相一点儿也清冷。二愣子他急匆匆地跑来,在周祯面前停下:“老大,要开会了。”
“嗯。”周大人微微颔首,望着酒店大门失神。他的手还拿着薯片的袋子,里面还有一半他喜欢的黄瓜味的薯片,另一手揣在兜里,一尊佛似的立着,感慨万分道:“你说,她是不是记起我了?”
“啊?什么记起来?”二愣子见了薯片眼馋,偷偷摸摸地去拿。
“啪!”
“哎哟!”
“算了,你还是回去种大白菜吧。”周祯摇头,幽幽地转身离去。
二愣子:“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