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驾驭外界,我就驾驭自己;如果外界不适应我,那么我就去适应他们。——蒙田
一眼瞥见此人短粗且又肥胖的手指上,套着三枚宽厚粗重的黄灿灿的金戒指,显着短胖的手指头儿更加黝黑短胖了。晨昱心里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不喜欢这样没礼貌没素质没品味没教养的“四没”暴发户。
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晨昱没有像往常一样礼貌地伸双手去接,而是迅速地将钱一拽,随手扔进了验钞机,确定钱没有问题后,就准备录入系统。
此人饶有兴味地看着晨昱,眼里的光忙越来越盛。
“先生,请说一下您的手机号。”
“133XXXXXXXX”
晨昱边听边录,却等到输到第四位号码的时候听了下来,笑道:“不好意思,先生,这个133号段不是我们公司的号,您应该去隔壁那条街的联通营业厅去办理业务。”
那人轻轻一笑:“没关系。那就在这里办一个新号吧。”
晨昱递给他一张开户的单子:“好的先生,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并填写一下单子。”
终于办完。晨昱帮他拎出来两袋米和一桶油,放在柜台上,微笑道:“先生,您慢走。”
那人却没有伸手去拿礼品,而是用怪异的眼神儿斜眼看着晨昱:“小姐,麻烦你帮我拎到车上去。”
晨昱看向他身后排队等候办理业务的客户,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您看后面还有人等着办理业务,我实在走不开。况且——我们也没有要将礼品帮客户送到外面的规定。要是每一个客户都要送出去的话,恐怕,就没有什么时间办公了。”
那人“哦”了一声,语调有些上扬:“那我刚才怎么看到,你提着这些东西去送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家伙呢?难不成——你们对客户还分类对待?”
口口声声“破烂”、“老家伙”,晨昱心里的火气也有些集聚,不过,还是强忍着怒意,咬牙解释到:“那位爷爷七十岁了,身体不好,我才帮他拎出去的,而您……”晨昱上下打量着他,眼睛里流露出嘲弄玩味,剩下的话,没有说,却让那胖子自己去思量。
胖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大黄牙,冷哼道:“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刚做了一个结石的手术,所以……还请小姐你,像对待刚才那个脏老头儿一样,帮我也送到车上。”
这时,营业厅班长过来了,笑着劝解道:“先生,您看有客户在排队,不如这样,我帮您拎出去,好不好?”
胖子摆摆手,用金光闪闪的黑粗手指冲晨昱一点,“我就要她。”
营业厅班长冲晨昱点点头,意思是“既然这刺头儿找事儿,你就受受累,赶紧把这尊大神请走吧。”
人在矮檐下(职场中),不得不低头。
晨昱会意,一语不发,拎起粮油,冲着那胖子微微一笑:“先生,您先请。”也不理会,径直走出了大厅,那胖子尾随在身后也走了出去。
晨昱走到那辆最便宜的奔驰车尾,等候在后备箱前,岂料那人却将后车门打开:“放到车上。”
原来这人不喜欢用后备箱,那是人家的自由。晨昱灵机一动,恶趣味随即而来,将米和油直接放到后排座位上,心说“粮油外包装不太干净,讨厌的死胖子,你自个儿去洗座位吧。”
那人却说:“我说了我刚做了手术,不能搬东西。你送佛送到西,帮我送到家里吧。”说完从怀了掏出一张名片夹杂着几百块钱,就往晨昱手里塞。
晨昱一抬手,冷冷打掉,顿时,钱和名片雪花一样,沸沸扬扬洒落一地,晨昱冷笑:“不好意思,我们公司是通信公司,没有先生您需要的业务。”
胖子冷笑:“小姑娘,你当个破服务员能挣几个钱?清高什么?”说着,胖乎乎油腻腻的脏手往晨昱腰里捏去。
晨昱退后一步,飞起一脚,一个漂亮的踢腿,冲着胖子的裆部踢了过去。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胖子仰面跌倒。
晨昱看也不看,径自离开,去大厅上班。
胖子挣扎半天,笨拙地爬起,冲到营业厅去闹。
值班班长和经理出面调解,胖子依然不依不饶。经理不愿意让事情闹大,影响公司形象,就劝说晨昱给客户赔礼道歉。
怎奈这次晨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死活说不是自己的错,坚决不跟人渣道歉。后来惊动了警察调去了监控录像,才平息了此事。
事后,公司开全员大会,高层毫不客气地批评了晨昱意气用事跟客户动手、引起极大的不良影响,并让晨昱在会上做检讨与自我批评。
晨昱的火爆脾气,加上不认输的性子,当场断然拒绝。双方僵持不下。最后的最后,晨昱大闹会场,愤然辞职。
再次回到家里,冯蕾乐坏了。晨凌云轻叹一声:“亲爱的宝贝儿,现在知道生活的艰辛不容易了吧。”
晨昱心里很是沮丧,皱眉道:“老爸,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没有素质的恶心的人渣存在呢?他们为什么不去死呢?如果没有这些垃圾、人渣存在,这个世界去不是会干净的多?而我……而这些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对不对?”
晨凌云伸手掏出香烟,点燃了一根,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圈不规则的烟雾:“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地球不会围着你转,除非你是太阳。我们没有办法去左右别人的想法和做法,但是,我们可以左右自己的心态和做事方式。亲爱的宝贝儿,你自己想想,你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上有没有什么欠妥的地方?”
晨昱垂头丧气的哀叹一声:“老爸,你说的有道理。我承认我对那个胖子有成见。从他对我滴滴喇叭开始,我从开始就讨厌他。其实,这件事可以有个平和的处理方式。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选了最差最决绝的一种方式。”
女儿难得这般有自知之明,和这般谦和的态度,这让晨父晨母很是欣慰。正想要夸她几句,不料,晨昱幽幽开口了:“老爸,你说您怎么就这么聪明睿智、深谋远虑呢?太让我敬佩感慨了。有件事,我很好奇,你有没有什么做错的事?不用跟我说小时候偷西瓜被打,也不用说考试作弊被老师罚,我说的是——大事!”
晨凌云一愣,一口烟吸进去,呛住了,咳嗽起来。
冯蕾白了晨昱一眼,忙体贴地倒了一杯茶递给老公。
晨昱这才发现老爸居然敢烟瘾包天,竟敢当着自己的面抽,一跃而起,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没吸几口的烟夺了过来,按在烟灰缸里,杏眼圆睁:“晨副厅,你竟然敢在我面前光明正大的抽烟,胆儿真是越来越肥了呀!说,你还趁着我不知道,做了什么坏事?”
晨凌云忙双手举过头顶:“我唯一的错就是没能按我的宝贝儿公主殿下的指示戒烟,除了这个,其他的应该没有了吧。哎,你老爸我穷苦人家出身,哪有你这样的惹事儿闯祸的资本?”
晨昱哑然失笑:“惹事儿闯祸还需要资本?”
冯蕾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呢?从小你就调皮捣蛋,不让我们省心,我们为你收拾烂摊子还少么?像你爸小时候,你爷爷奶奶村子里穷的不行,饭都吃不饱,还有劲儿惹事?你运气好,赶上了好时代,也生在好家庭,没事偷着乐去吧!我们养育你,供你读书,给你安排好单位,就剩下你赶紧找个好老公嫁了吧,如果你再惹事,让他去管好了。”
晨昱还没来得及说话,冯蕾意味深长地一笑,补充道:“我看着小哲这孩子就挺好。为你挨过刀,还从派出所把你捞出来,有收拾烂摊子的经验,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