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着东方棘白,他摸了摸我的头,把环着我的腰的那只手松开了。
东方棘白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但是我觉得对面的欧阳瑾太奇怪了,如果他的眼睛能看得见,那为什么他还要蒙纱布呢?为什么一路上都在喊着虚弱?他想干什么?
我心中疑云遍布,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深深地看了欧阳瑾一眼。
“你自己能走吧?”东方棘白说道。
“当然能。”欧阳瑾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满身的戾气消失得一干二净,又回到了我之前熟悉的样子。
我却对他多留了个心眼。
“你先走,我们跟在后面。”我开口说道。
欧阳瑾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还是走在了前面。
我们走出了这座破庙,走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在夜风中飘扬的八卦旗,还有大开的庙门。
那一地的杀机随着怪物的消散没留下丝毫痕迹,只有无边夜色。
“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慢,磨磨唧唧什么呢!”
欧阳瑾在前面转过身,对我们说道,语气实在说不上好。
我和东方棘白都懒得理他,欧阳瑾应该是彻底撕去了虚弱的伪装,只见他走得身轻如燕,脚步轻快。
他和东方棘白的夜视能力都是一流的,天色黑暗,山路弯曲,他们却走得十分平稳。
这可苦了我。
我眼前看东西十分模糊,有好几次差点儿被石子绊倒。
如果不是东方棘白一直拉着我,我可能会摔个狗啃泥,所以东方棘白不得不一直迁就我的速度,比欧阳瑾落后了一大段距离。
欧阳瑾作为一个人质,此刻真是甩开我和东方棘白的最好时机,他竟然没有逃,一边喊我们一边刻意放慢了脚步。
我完全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东方棘白也不说什么,小东西今天可能是消耗了太多能力,我能感受到它在我脑海里静静沉睡。
山路越来越窄,越来越不好走。
东方棘白拉着我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在我差点儿又一个踉跄之后,东方棘白低沉的声音响起:“上来,我背你。”
我不好意思地趴在了他的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双腿跨在他腰侧。
东方棘白把我掂了掂,低低地笑了:“颜颜,你好像变重了。”
我的脸霎时涨得通红,轻轻捶了捶他的肩,语气带上了一丝我自己都没发现的娇嗔:“你再说一次!”
东方棘白连声说道:“不敢了不敢了,你一点儿都不重。”
我又气又笑,忍不住又捶了他几下。
在我们打闹之际,前面的欧阳瑾突然说道:“你们能不能快点儿,就我们这个速度,天亮都上不了山,你们居然还有心情打情骂俏。”
原本暧昧的气氛在他说出这句话后瞬间消失。
欧阳瑾果然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我收回之前觉得他人还不错的想法。
人不错个鬼!
他的那张嘴没把人气死就好了。
如果不是黑暗掩盖了我的神色,我现在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欧阳瑾浑然不觉气氛的僵硬,继续催促我们快点走。
这哪儿像个被挟持的人质,颐指气使的态度搞得我们才像人质。
东方棘白默不作声地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儿就赶上了他。
欧阳瑾总算收了声,刹那间剩下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明明旁边的树林遮天蔽日,可连一丝风摩挲过枝叶的声音都没有,只有诡异到极点的寂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鸟声、虫鸣声、风声通通听不见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犹如平缓流淌的河水,慢慢地吞没了一切其他的声音,只剩下潺潺流动的水声。
水声?
哪里来的水声?
从上山到现在,我没有发现任何流淌的小溪,记得泥土踩上去都是干燥的、生硬的。
所以,水声从哪里来的?
我低下头,发丝滑落到东方棘白的耳边,我的声音也传到他耳边:“棘白,你听到了吗?”
我从来没试过能发出这么轻的声音,像浮在空气中的泡泡,一戳就破。
东方棘白也轻声应我:“听到了,先观察一下情况。”
离我们只有几步远的欧阳瑾也发现了,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我能感觉他的衣角拂过我,他现在离我们非常近。
“放我下来。”我警惕地对东方棘白说道。
东方棘白依言放下了我。
我们三人并肩站在一起。
欧阳瑾突然说道:“是什么东西?”很明显是问东方棘白的。
东方棘白沉默了一会儿,他回道:“我不知道。”
欧阳瑾又问道:“有把握吗?”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忽然感到脖子有一丝冰凉钻了进来,顺着我脖颈的皮肤一路滑向我的背。
我几乎跳了起来。
东方棘白立刻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他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回复他:“有水流进了我的后背。”
东方棘白安慰我:“没事的,有我在。”
我听到他这句话就莫名地安心。
欧阳瑾在一旁冷不丁地冒出了两个字:“雨人。”
我看不清东方棘白是何种神色,但我一下子感觉他浑身的气息变得凝重起来。
更确切来说应该是像一只猛兽在强敌来犯时谨慎地做着准备。
“雨人怎么会在这里,难道……”
欧阳瑾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追来了。”
我一头雾水,他们是谁?
突然脑海中一个激灵,莫非是欧阳家的人?
可欧阳家的人为什么会让欧阳瑾一副如临大敌的语气?他不是应该感到开心吗?
东方棘白轻咳了两声,他叹了口气,对欧阳瑾说道:“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了。”
水声越来越清晰。
近在咫尺,仿佛就在身边。
我不由得向东方棘白那边靠了靠,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我的预感就应验了。下一秒,一团混杂着水汽和泥土的湿气的巨大水球朝我撞来。
东方棘白眼疾手快地把我拉到了一边,可没有想到,那团水球在我闪身躲避时突然炸开,瞬间飞出许多冰刀。
我看不清这些冰刀,只看到它们在月光的映照下亮起一闪而过的寒芒,甚至无从辨别方向,好像来自于四面八方。
东方棘白速度更快,他已经舞起了剑,冰刀全都被他挥到了地上,丁零当啷地一阵脆响,就无声无息地湮入了地。
欧阳瑾发出一声冷笑:“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东方棘白说道:“谁叫你的雨人按捺不住出来了,哪怕你装得再像他,你都不是他,欧阳琰。”
欧阳琰!?
欧阳琰又是谁!?
我被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砸昏了,甚至怀疑我的耳朵出现了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