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轩眼睛一亮：“真的？”
“神经！”秦诺骂道，转身便去看花灯。
在从前，她心里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自己，但如今，又多了一个他。没有先后，他和她一样，是并列的存在。
不对！秦诺忽然想起了什么，蓦然回首，猛地一拳砸在凌夜轩的肩膀上。
“让我告诉你一件事。”秦诺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过别人，你就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记着，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凌夜轩看着秦诺怒气冲冲的脸庞，眼底的笑越来越浓，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睛，拿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亲了一下。
“两位公子，大庭广众之下，不太好吧！”一个调侃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秦诺忙甩开凌夜轩的手，扭头看去。
凌夜轩也眯起眼睛，看向身边的人。
那是一个少年，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身材消瘦，面容白皙，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开心地咧着嘴，一脸“我对你们很感兴趣”的模样。
对上秦诺的目光，少年立刻做出恍然的神情。
“抱歉，原来是位姑娘。”
秦诺瞬间就郁闷了，竟然被陌生人一眼识破！
少年似乎看出了秦诺的想法，正想说话，却被凌夜轩目光吸引过去。那目光深邃而冰冷，让他的心一凛，但他还是呵呵地笑着，壮着胆子上前来，伸手想拍凌夜轩的肩膀，却发现自己没人高，只好又讪讪地收回来，拱手为礼。
“这位大哥，幸会，幸会。”
凌夜轩扯了一下嘴角，没有答言。少年似乎也不在意，嘿嘿一笑，便随着人流往前走，谁知刚刚走到凌夜轩身边，手腕便被紧紧地攥住。少年疼的一咧嘴，看向凌夜轩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畏惧。
“大……大哥，你……”
凌夜轩甩开少年。
一点儿内力也没有的小子，胆子不小，竟然想伸腿绊倒他！
凌夜轩并未用力，少年还是踉跄了一下，微微翘起嘴，脸上闪过夸张的委屈，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又抬手搓了搓，终于做出眼圈泛红的模样，用手颤抖地指着凌夜轩。
“大哥，你……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秦诺有些好笑，这孩子是学表演的吧！
凌夜轩冷哼一声，没搭理他，伸手握住秦诺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秦诺的手轻轻地动了一下，这厮是脑子进水了吧！这么招摇的动作。尽管现在人多，但能被那少年注意，就能被旁人注意，要是让那些侍卫瞧见，就算不认得她，也会以为是皇上跟哪个宫外的小女子私会。
秦诺已然对自己的女扮男装毫无信心可言。
但凌夜轩好似没觉察到她的小动作，依然大模大样地拉着她的手，到处猜灯谜，对对子，兴致比她还高。
不知不觉，两人便走到了湖边。湖是人工湖，引的弥河之水，名字倒很好听，叫做据月湖，湖上修的长长的回廊，一排回环的花灯映在湖水里，更湖面上的河灯相映成趣，炫目而璀璨。
“我要放河灯。”秦诺说着，就往卖花灯的地方去。
前两年出宫，她都是提前命人备好了自制的河灯，今年因是临时起意，想准备也来不及了。好在据月湖边卖河灯的人不少，虽说样式单调了些，挑个做工好些的也就行了。
凌夜轩对放河灯这类小玩意儿兴致不高，但见秦诺喜欢，便也跟着一起瞧。秦诺正犹豫着要个荷花的好，还是那种小船型的好，便又听到个开心的声音。
“是你们？真是太巧了！”
秦诺手里拿着一盏河灯，扭头去瞧，又看到了那张笑得异常灿烂的脸。秦诺见那少年瞧了凌夜轩一眼，明明有些胆怯却又故意装作不在乎，不由得暗笑。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好玩儿。
“我也挑了河灯，不如我和姐姐一起去放。”少年高高举起手里的花灯，笑着说道。倒是很自来熟，这就叫上“姐姐”了！
凌夜轩双眉紧蹙，正要开口阻止，却听秦诺爽快地答应着：“好啊！”
好吧！凌夜轩无语。看在日子特殊的份儿上，他就不跟她计较了。
少年偷瞄了凌夜轩一眼，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一行三人很快来到湖边。放河灯的人很多，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少年见秦诺双手合十，默默地许着愿，忍不住好奇。
“姐姐，你许的是什么愿望？”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秦诺答道。
少年微微点头。
“那好，我也许这个愿望。”
凌夜轩忍不住勾起嘴角。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许这个愿望倒是无可厚非。你一个油腔滑调没什么正事儿的少年，跟着凑什么热闹。
少年说完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又接着嘟嘟囔囔，秦诺在一旁听着，里面有“大比之年”什么的，忽然想到，今年该到三年一次的礼部会试了。
难不成，这少年也要参加会试？
凌夜轩显然也听到了几句，不由得仔细瞧了瞧那少年，少年正闭着眼睛，那摇头晃脑地嘀嘀咕咕，恨不得浑身都在得瑟的样儿，哪半点斯文！就这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还想参加会试？何况，年纪这么小，能层层过关到礼部会试，除非他是天才！
八成是替别人许愿。
真是懒得理他！
凌夜轩也不等他嘟囔完，就拉住秦诺的手。
“回去了！”
秦诺知道凌夜轩瞧那少年不顺眼，笑了笑，还是对那少年说了句：“小兄弟，我们先告辞了！”
少年还在摇晃着身子嘟囔，听了秦诺的话，也没睁开眼睛，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秦诺看着那少年恨不得浑身的细胞都在卖力地表演，越发觉得有趣，往回走的时候，嘴角的笑纹都在扩大。
凌夜轩看着秦诺的笑颜，先是轻哼了一声，又想到那少年的模样，忍不住也挑了一下嘴角。
……
二月二一过，康王府便传来了消息，康王薨了。
合宫纳罕，年底方才听说康王身体抱恙，没想到这么快人就没了。太皇太后命人将德太妃接到宫中小住，忍着伤心和太后一起劝慰。德太妃虽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无奈说不出来，本就伤悲又兼憋闷，想起来就掉泪，倒是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七日后，凌夜轩下旨，封康王府小公子为世子，世袭爵位。又过了几天，老八和老十一趁着夜深人静，将老六和一个贴身侍卫送出京城。
那侍卫是老六心腹，自小跟着老六，无父无母，在京城毫无牵挂，之前被老六派去保护过秦暮雪，尽管对王爷的抉择有些诧异，但还是没有一丝怨言地跟着老六。
“六哥，这是三哥给你的。”一向开朗的老八，此时也无法掩饰声音中浓浓的伤感。六哥这一走，从此后可就跟皇室再无关系，要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兄弟们也不知何时会再见。
“多谢三哥！”老六深深地吸了口气。
考虑了半年多，他才做了这个决定，历经重重阻碍，今日就要离开了，他虽有许多牵挂和不舍，却不后悔。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无法让他忘却那个有些调皮，有些任性，有些狡黠，有些倔强的笑脸。
“六哥。”老十一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酸涩而肿胀。“这是母妃让我给你的，她让我告诉你，别四处游逛，找个喜欢的地方就安定下来，置几亩田地，至少能保证衣食无忧。”
“我是个不孝之子。”老六的眼睛一热。“母妃就交给你了！”
老十一重重地点头，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
“三哥放心吧！有我们在，不会让太妃娘娘和康王府上下受半点儿委屈。”老八接口。
老六紧紧握住老八和老十一的手，迟迟没有放开……
凤仪宫内，凌夜轩和秦诺坐在等下，沉默了很久。
知道老六今日离开京城，秦诺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因不想让她“假孕”的事情知道的人太多，她终究是没见上老六一面。
“你有没有后悔过？”过了会子，秦诺方才开口。“其实老六可以不用这样选择，秦暮雪她，未必就接受不了当老六的侧妃，或是……”
“在老六跟我说他的决定时，已经跟他说过，若是他坚持迎娶秦暮雪为正妃，只要不用秦家小姐的名头，我会应允。”凌夜轩伸手握住秦诺的手。“他虽有些迟疑，但还是选择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啊！一生一世一双人。”秦诺叹息，忽然笑了一下。“若是让你为我放弃皇位，跟我到别处隐居，你可愿意？”
“我不愿意！”凌夜轩沉吟片刻，郑重地看着秦诺。“因为我和你一样，放不下的东西太多。”
凌夜轩的回答，一点儿不出乎秦诺的意料。他可以为了她放弃很多，甚至不要孩子，但他不会轻易地选择离开，自从登上了这个皇位，他就必须挑起起这江山和天下，而且，他和她一样，不肯轻易言败。
“你也不会让我放弃。”凌夜轩又加了一句，将秦诺拥入怀中。
秦诺不语，缓缓地闭上眼睛。其实她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也许从认识凌夜轩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她要跟他一起，担负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