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察觉到了宋明心的状态的变化, 从开始来的时候的气势汹汹,变成了一种无法抹去的颓唐忧郁. 他心里面却没有任何胜利者的喜悦. 宋明心说得没错啊, 他真的那么自信么? 他就一点不惶恐么? 他的,如此优秀的言言, 自己真的能够配得上么? 她的光华是那么地耀眼, 完全无法掩饰, 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人的关注. 他毫不怀疑温言对自己的感情, 也毫不怀疑自己对温言的感情, 可是那种内心的不确定, 却不是轻易可以消去的. 但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就是让自己更加强大起来, 让自己成长起来. 长成可以为言言遮风挡雨的人, 长成可以和她比肩, 可以照顾她, 也可以相互扶持的人.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更快一点达到自己的目标, 这一点, 温言懂得, 就够了. 别的人, 怎么想, 怎么看, 一点也不重要.
“我回来了.” 温言回来的声音打破了室内诡异的平静, 那种僵硬的气氛顿时一轻.
“买了这么多东西, 怎么不叫我去帮你拎.” 陈凡一听到门响就立刻站起来, 从温言手里面接过大袋小袋的东西, 看起来温言还去了一趟超市, 除了刚刚说的虫草花, 还又买了好些别的食材.
“我哪有那么娇气.” 温言白了陈凡一眼, “ 正好家里面也缺一些食材了, 去就正好买了. 宋明心好久没有来了嘛, 晚上多做一点菜.”
“那个, 温言, 我刚刚想起来晚上还有点事情,要不然我就不吃晚饭了, 现在得走了.”宋明心看到两个人在门口亲密地说着话, 只觉得胸口的那种刚刚消散的闷痛又回来了, 让他实在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 其实温言和陈凡两个人只是在很自然的说着话, 并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 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那种默契, 让他这个只能旁观的人忍不住心生嫉妒.
“啊, 临时有了急事吗? 那太可惜啦, 我不只买了虫草花和草鸡, 还有上次你不是很喜欢吃那个柠檬排骨, 我今天晚上也准备做来着.”温言听宋明心这么说有点惊讶, 不是来的路上还说得打算好了在这里吃晚饭的吗?
“嗯, 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柠檬排骨的诱惑太大了, 那我还是留下来好了. 总不能让你白买了吧.” 只要一看见温言的眼睛, 宋明心刚刚积聚起来的那一点点逃离的勇气就一下子分崩离析, 心里面还有一点点小小的希冀和温暖, 温言记得他喜欢吃这个. 就这样被她当个好朋友一样放在心上, 就足够了, 真的.
“那你们两个人聊一会儿, 我去做饭.”
“聊完了, 我来帮忙.” 陈凡提起了两袋子菜.
“我也来吧.”
“不用不用, 你是客人, 好好坐着. 陈凡泡好茶啦, 你休息一下, 一会儿准备工作就做好了.” 温言摆了摆手, 两人进了厨房.
晚餐非常美味, 即使是面对着无法忽视的温言和陈凡之间那种流淌着的温情, 宋明心也还是觉得美味. 他一边吃一边和温言说起了今天他来找温言的主要目的, 最近有一次比较大型的聚会, 温言肯定是在被邀请之列, 他得早点来跟温言说一下前情摘要.
阮露, 也算是几年之前他们这群所谓的红色子弟或者说是权贵子弟之间的风云人物, 最近要回国了. 人还没有回来, 已经开始准备一场声势浩大的回归的聚会了.
“你要是不想参加其实也没事儿, 我估计梁东也会这么和你说的.虽然说梁家认了你做干孙女, 但你毕竟还是你自己, 不用太在意他们. 而且梁家这几年走高, 怎么样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阮家前几年太过高调, 连带着阮露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当初很是闹了一阵子, 最后几乎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被家里面匆匆送出国去算是避风头. 只是没想到这两年阮家连着走错了几步棋, 声势已经大不如前, 而阮露估计在国外待着也不是很顺, 于是就被家里叫回国来. 这一回来就弄出这样子大的声势, 估计十之八九是要做联姻的打算了. 只是不知道有哪一家能接住他家里的这根橄榄枝.
说实话, 宋明心还真有点儿怀疑. 阮家这次太急切了, 不只是让大家看了笑话, 以阮露这些年被娇养起来的性格, 她还真的能那么配合? 反正宋明心是很怀疑, 他可还记得几年之前, 几家子弟这了阮露闹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那个时候还好他的名声已经够糟糕, 没有被阮露放进狩猎的名单里面. 所以他尽可以冷眼看着阮露像一朵白莲花一般, 在这个人的身边当一朵解语花, 又去那个人的身边笑得娇俏可人. 她那个时候喜欢狩猎的是年轻几岁的小男孩, 估计是够新鲜, 也够单纯, 只要略施手段, 就可以把他们迷得晕头转向. 有几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 可以抵挡出她施展的那种成熟女人的魅力. 除了他这个内里已经够苍老, 对于这种感情游戏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腻了的人. 其他的人, 特别是那几个家里面根基又浅的, 开始大概也有点惊讶于阮家的大小姐竟然会对他们这么热情, 后来就是那种好胜心和面子在作祟. 只要一点点柔情, 再加上一点点诱惑, 就可以让他们*虫上脑. 有时候不过是彼此斗气. 只是彼此斗气这种事情, 小范围里面, 大家也就是看个热闹, 顶多是当个笑话,毕竟是没有经过什么事儿的小年轻, 家里面也不知道深浅, 随便这么一撩就上手了, 还真当是回事儿, 其实不过是被人当猴耍. 后来真闹大了, 差点出了命案, 就不是热闹的事儿了. 一来在圈子里面, 几家争一个人, 不管是男是女, 其实总是丑闻. 在圈子里面, 利益是第一位的, 至于男女情爱, 在长辈面前看来, 只不过是调剂, 调剂品影响到了利益结合, 那就是不懂事儿了. 这几个小年轻不懂事儿, 阮露这个问题的核心当然也不会给长辈留下什么好印象. 特别是稍微查一查, 就知道这几个明显是被勾上手的. 这种不安于室的女人, 他们这些男人年轻的时候可能也还愿意通过她去证明一下自己的魅力, 但是也就是这样罢了. 对于长辈来说, 那绝对不是理想的儿媳妇人选. 当时阮家紧急把她送出去, 也是不想这件事情再继续发酵下去. 当时阮露正面临在国内工作, 一下子被送到没有根基的国外, 其实也是阮家在变相地表态他们知道阮露做得不对, 在向大家表态了. 不过宋明心可是记得, 当时看到那几个为她斗狠的时候, 阮露脸上那种得意的表情, 还有后来, 得知要被送出国的时候, 她的那种不甘心和最后挣扎. 过了这几年, 人就会变了吗? 宋明心可不相信.
“只是就算你不去, 说句实话, 关于你的各种说法已经在圈子里面悄悄地流传起来了. 你不露个面满足一下某些人的好奇心, 他们估计还是会想各种办法不停地打扰你. 倒不是怕他们打扰, 只是总也是个麻烦不是?”
“应该还好吧, 那就去看看好了. 只是这种聚会会是怎么样邀请?我完全不认识这个阮露姐姐呀, 为什么也会邀请我?”
“拐弯抹角的总会找到机会的, 反正你要是去了也不用担心,我肯定也会去的, 到时候你略待一待, 觉得不想留了就告诉我, 我给你找借口走掉.”
宋明心又和温言略说了说现在京城里面比较大的几家之间的关系和其中的晚辈. 让她心里面有个底, 宋明心明显能看得出来: 人情事故这些事情, 温言不是很在行, 也不是很上心. 以她现在的状态其实是不是很通这些也不是很有所谓, 不过愿意不愿意做, 和能不能做, 还是不是一回事儿. 像他, 可以很明白那些人的心思, 只是不愿意迁就他们, 更谈不上主动去取悦他们. 只是如果有必要, 他也可以让他们觉得很舒服, 也可以避开一些敏感的话题, 不提破坏气氛的名字. 温言这么聪明, 只要稍微点一点, 就能明白这些事情该怎么处理, 再加上他直白地告诉温言这些关系背后的脉络, 不用她真的自己去摸索. 他完全不担心温言会有任何处理不了的问题. 再说了, 就算真的有了处理不了的问题, 有梁家干孙女的身份, 有梁东, 有他在背后撑着, 又会怎么样? 估计这也是为什么梁东没有来和温言说这些事情的原因.
只是从温言家道别出来, 感觉到夜晚的凉风, 宋明心的心头还是有些微微的酸楚. 他走到了楼下, 又抬头向上, 看见那间窗户里面暖暖的灯光. 他可以想像, 在他离开之后, 他们两个人甜蜜地依偎着, 估计是陈凡在洗碗, 温言倚着门边一边看着他洗碗, 一边和他聊天. 他们会在聊些什么呢? 一定不会是自己, 而是他们之间的那些事情. 曾经他纵情声色犬马以为那就是恣意的生活, 就算是不幸福, 也可以填补生活的空虚和没有人关怀的恐惧. 看见有哥们儿被某个女人套牢了, 他们总是嗤之以鼻, 那样琐碎的生活细节有什么好开心的, 看他们笑得那个傻样. 但是现在, 他这样傻傻地站在楼下看一扇窗户的灯都可以看得这么入神, 看得忘记了夜里的冷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