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如钩,溪水潺潺,月影泻下,静谧中略有微凉,二人行至溪边,燃起火堆,是信号也是借火的温度驱除瘴气而用。萧暮涵满怀愧疚,匆匆瞥了身边的龙玉翎,见他面色略有疲倦,心中愧疚不安更是如滔滔江水般滚滚而来,:“龙公子,今日之恩,我自当铭记于心,不过害你受伤,实在是……!”
“若萧姑娘实在过意不去,不如用你最喜欢的东西作为交换也可啊!”龙玉玲边往火堆里加柴火,边说道,似在侧脸也长了眼,洞察到萧暮涵的内心所想!
萧暮涵顿时定住,自己最喜欢的不过是随心所欲,如何作为交换之物,双手在怀里不时打转,蹦到腰间的蓝色底苏绣锦囊,绣着的海棠花栩栩如生,萧暮涵眼前一亮,将锦囊递于龙玉翎,心中忐忑不定,虽不是最喜欢,但也是最重要的物件,也是目前全身上下最拿的出手的东西,可对他而言是否太过敷衍!
龙玉翎蹙眉而望,顺势接下,若有所思的抚着那朵海棠,眼神深邃得看不清情绪,只听得他凝重的语气问了一声:“你,喜欢海棠花?”
“自然纯净,淡淡其香,自是它的美妙之处,喜欢,自是喜欢!”萧暮涵自知他并不是真想知道海棠是不是自己喜爱之物,而是他遇见了同样喜欢海棠花的人,从他刚才的风趣瞬间变换成殇的生态,不难看出他心中同样喜欢海棠花的那个人的重要性!
曾几何时,那个女子也是何其喜欢海棠,二人常约海棠树下共赏花开花落,花开时她起舞,花落时他舞剑,也时常树下举杯邀明月,共话风雅颂,天遂人愿,得以成双人,却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群花有信,海棠无语,唯有那一抹热情红韵于枝头燃烧,也终是那一抹红韵,燃尽了他的执念,纵然有愧于她,却从未负于她,可那抹红韵终究会变色殆尽,无从寻起,,沉思间,脖子一阵刺痛将他唤回现实,身体不禁抽动。
“弄疼你了?”萧暮涵不知何时从背篓里拿出了白日里所寻的半边莲捣碎,将捣碎的半边莲涂在手绢上,趁他走神之际,敷在蛇咬过的伤口处,半边莲最大的功效也只是清热解毒,萧暮涵深知半边莲治疗蛇毒作用不大,还得尽早回去让北晏晨诊治,不料思索之间,手不随心,这才让龙玉翎吃疼,“没事”,萧暮涵抬眸见他脸上已无白日所见时的霸气,而此时的他在自己眼里不过是拥有七情六欲的普通男子罢了!
龙玉翎递过一把折扇,正是白天时拿在手中的那一支,道:“这折扇也当是给你的回礼,也算是你替我上药的恩惠吧!”
“啊!”萧暮涵愣住了,自知敷衍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而他这个送礼的理由太过牵强,龙玉翎见她犹豫时,便托起她纤细的手,将折扇强塞在她手中,道:“若有朝一日,你有难处,便持这折扇来京城寻我!”这般严肃的承诺对萧暮涵而言诧异之余,更是对他的身份表示迷茫,不过这样的承诺也许对萧暮涵来讲,这辈子也不可能实现,介于盛情,只好收下,紧揣手中!“公子如此重义,倘若我真是有难处,即便没有这折扇,公子也是会施以援手的不是吗?”
似玩笑话却又是真话,龙玉翎转过头,二人会心一笑!
月色于火光交辉之下,未着粉黛的她举手投足间却不失雅致,盈盈月光撒在她纤弱疲累的身上,褪去一身骄傲的她更显几许柔美!“你,和我三弟是如何认识的?”龙玉翎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萧暮涵轻轻一笑,眼里泛起一丝微弱的光,“不过是一次滑稽的邂逅罢了,后来才知道他跟我朋友是好友,就这样不打不相识,而后就是你看到的样子!”
话语间,脸上洋溢着少有的快乐,龙玉翎似乎已然明白日里见北烟晨焦急难耐的样子,若不是身负全村人安全的重担,他可能是第一个冲出去与萧暮涵同行或者阻止她一人出行的人,原来所谓的相知相惜,不过是我知你心忧,你懂我悲欢,一想起对方,便是心不由己的莫名欣喜!“那你又怎知我三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够心系民生疾苦,无所谓他是何种人,”萧暮涵微微抬眼,眸中尽是畅然,似能容下整个星辰大海!“这数日以来的相处,正是他的潇洒不羁才我觉得,原来我们是可以和平相处并肩作战的!”
龙玉翎括弧一笑:“原来,你们都是同样心性的人!”
“算是吧!物以类聚可能更适合我们!”
二人体力恢复得七七八八,也未见第三个人出现,便趁月色,摸索着回到了驻营之地,老远便望见营中灯火通明,来往之人步履匆忙,明显比白日多了好些人,驻守在营口的哨兵眼里极好,凭着两个影绰就认出了他俩,大喊道:“龙公子和萧姑娘回来了,他们终于回来了!”叫喊声也惊动了四处的人,接着营内随着走出来两个身影,一男一女,男子着一身蓝衣,倜傥潇洒的模样,女子一身淡紫色外衫,头挽小髻,耳后一缕小辫,看着俏皮可爱!二人眼里有着同样的期待,朝着营口处望去,见萧暮涵龙玉翎二人走进,几个小厮忙凑上去朝龙玉翎行礼问安,上下打量才发现脖子上用手绢裹着的伤口,焦急的说道:“公子,你受伤了?”
龙玉翎淡淡回道:“无妨”
“暮涵,暮涵,你可回来了!”在小斯们七嘴八舌的声音里一声清脆的喊声在萧暮涵耳边响起!愣了愣,别过脸,朝帐门口望去,原本疲累不堪的萧暮涵惊喜万分,:“月离,你们怎么来了!”她此时除了惊就是喜,几日过去,仍不见她们找来,原本以为要回去才能见到,如今他们也不负所望寻来了,更让她意外的是她竟以女装出现,倒是比出行时的男装看起顺眼得多!
沈月离欢喜雀跃地跑两步跨过来一把搂住萧暮涵,激动道:“你吓死我们了,可算是见到你了!你不要总是这样一意孤行好不好!”
萧暮涵纵然欢喜,但与沈月离相比之下更显沉稳,不过被她这样不知轻重的猛烈一搂,倒是有些目眩,强忍不适轻轻拍拍沈月离的背,戏言道“好啦好啦,这不,还没被吓死嘛!”
沈月离这才收敛起适才的性子,指着身后道:“连笙哥哥也来了!”
不知何时陌连笙已走到跟前,开口喊道:“暮涵,你受苦了!”看着眼前的萧暮涵一副疲累不堪的样子,眼中竟多了些不忍于怜惜!
萧暮涵见到陌连笙,已然如同见到亲人般,内心开始变得柔弱,柔声喊了一句:“陌大哥”后再提不起力气说其他的话,只觉头晕目眩,浑身瘫软,眼前一黑,便不知后来之事,只听得倒下之际吓坏了在场的人,“萧姑娘”“暮涵……”伴着众人的喊叫沉沉睡去,倒下后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气将自己托起,那般的踏实,又那般的温暖,心跳声,呼吸声,让她觉得是自己已在别人怀里,多想拼命睁眼瞧一瞧这个人的面庞,可始终不能如愿!
昏睡后的三日里,村民们在援兵的大力帮助下,已基本恢复房屋的搭建,至于疫情,经过陌连笙与沈月离所护送的药材得以控制,萧暮涵所采的药也得以很好的利用。……!
至于药材互送之人,北晏晨也从未意外,也正因为是陌连笙和沈月离二人,药材才会提早集齐,或许这就是知己之间的心有灵犀!
昏睡第三日的萧暮涵枕边不时伴着规律嘈杂之声,也不时有无数根针在身上扎,以至于有了些知觉,双睫微颤,这似乎乐坏了一直趴守在塌上的沈月离,喜不自胜:“苏木,苏木,快看,暮涵醒了,她醒了!”
一旁整理北晏晨药材的苏木听闻,也慌忙跑过来,瞧了瞧,萧暮涵此时双目微启,吃力的睁眼,只听得苏木按耐不住心中欢喜:“我去叫公子过来!”
“暮涵,你可算醒了!”沈月离关切的说道,便小心翼翼将她抚起身来,“你已经昏睡三天三夜了!可把我们都给急坏了!”
昏睡三天,这可是萧暮涵破天荒第一次,有些难以置信,平日里的自己也是习武之人,身板也算得上极好,就算中了瘴气,心想也不至于昏睡三天这样严重,:“你说我昏睡了三天?”
“是啊!这三天我都一直寸步不离的在守着你,唉,你倒好,把我三天的觉都睡完了!”沈月离故作委屈模样,及其可爱,意想逗萧暮涵一笑,萧暮涵也看出来她的心思,借着微弱的体己,道:“好啦,这个恩情我记下了,这辈子一定还!”说话间用力过猛,说完便咳嗽起来,这一咳倒觉得咽喉出伴有苦涩,及其难受,见状,沈月离忙倒了杯水递过来,“你昏睡这三天,喂药喂不进,得亏有北晏晨在,要不然我们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把脉,施针,喂药都是他来做的,”
难怪咽喉发苦,原来是昏睡三日来都有喝药,萧暮涵有些诧异,他是怎样将别人都喂不进的药灌进自己嘴里的呢?
“你醒了!”正思索之际,两个翩翩公子齐刷刷出现在眼前,正是北晏晨和陌连笙,那样的潇洒俊逸,满分伯仲!陌连笙虽是淡淡的一声问候,眼里却暗藏着几许关怀之外的情感。萧暮涵抬眸,许是经过三日昏睡,元气都补了回来,铮亮的双瞳格外好看,眼神从北晏晨身上匆匆略过,停留在陌连笙身上,轻轻唤了声:“陌大哥!”
陌连笙顿时感觉心都快融化,原本按耐住的怜惜此刻竟然不受的流露出来,一大步跨到塌前,柔声问道:“你还好吧?”
萧暮涵轻轻摇头,“我没事,倒是辛苦你们大家了!”说话间眼珠不时转向北烟晨,“外边一切都还好吧?”
北晏晨“啪”一声将折扇撑开,嘴角轻扬,道“拖姑娘的福,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再过个三两日,就可恢复往日的生机了!”
这应该是出门以来,听到最好听的话,“太好了!”脸上洋溢着北晏晨从未见过的笑容,又见陌连笙此时整颗心都停留在她身上,北晏晨忽觉心口有种东西挡住了呼吸,极为不畅,便淡淡留下一句:“既然萧姑娘已无大碍,在下就不多做叨扰了!”说完便潇洒转身就走,留得一旁一直未来得及开口的沈月离不明所以,一脸茫然!只一声“萧姑娘”竟让萧暮涵心如巨石般,刚才的那一点欢喜在这一刻竟消失殆尽,不知在何时,他已唤自己“萧姑娘”而不是直呼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