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
清玥在殿内辗转反侧,不得安眠。她的脑袋瓜似快裂开一般,这些时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出乎她的意料。
原来,雪华山是一座高耸入云的象牙塔,将她好好地保护在其内,不谙世事地成长。
踏出那座象牙塔后,方得知世间之险恶,还有人心的变化无常……
也在绞尽脑汁不断缕清她与苏长青之间的种种,才发现那一缕一缕情愫早已如同蔓藤遍布全身,剪不断理还乱。
还是因为自身的缘故,太过于轻信他人,以至于他人对自身的好,成为一种非同寻常的情愫在心底肆意蔓延,甚至有依赖的征兆……
她虽身为药师,可这世间疾苦皆能有药可循,可这情为何物,唯有教人生死相许?
时间匆匆,叫她来不及再浅浅眯睡一会,天边已经翻起鱼肚白,柔暖的晨光熹微,渐渐拉开了新的一天的帷幕……
清玥坐于铜镜前,只瞧见镜子里头那人面容憔悴,一看定是彻夜未眠。
简单洗漱后,紫筱为她更上太子华服,那一针一线缝制出的赤金蟠龙,那整齐洁白的襟领,一袭又一袭的叠加,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要与天楼联姻了,他要娶天楼的公主了。
不知为何,是昨夜所见所闻之故导致现在不痛不痒,还是一夜疲惫思绪捣乱而无暇顾及,浑身是出乎意料的轻松自在。
这应该,是最后一件事了……
太宁宫。
楼雪凝身着一袭红装,雪白娇俏的脸蛋上是绾地高束的发鬓,发鬓之上佩戴了一枚双凤衔珠赤金发簪,两旁饱满的耳垂下佩戴一对嵌红宝石双鸾耳环,脖颈佩戴一串金凤展翅镶玉环,然而最令人移不开目光的是那一抹嫣红的朱唇,比那西域进贡的玫瑰更惹人陶醉。
可她的目光却穷追不舍着旁侧坐憩的真正太子苏长青。
因角度相同,令旁人错以为她一直望着清玥看,引得旁人艳羡的目光。
正殿之上的天楼王自是喜笑颜开,一旁的天楼皇后也是母仪天下般欣慰地望着阶下将要定为婚约的两人。
清玥心中一片空白,垂眸低看这一片金碧辉煌的大殿,却愈发衬得内心的虚无。
“吉时已到!”
摆在清玥于楼雪凝眼前的是一卷联姻书。
“岑国苏皇太子苏长青,天楼国大公主楼雪凝,将于此时联姻,拜为结发夫妻。夫妻二人百年好合,恩爱不移。共为两国的繁荣昌盛付其之力……”司仪于大殿之上滔滔不绝陈述礼辞,眉飞色舞。
楼雪凝一脸含羞,目光紧紧盯着那一卷联姻书,迫不及待地要将自身的玺玉盖之于上。
清玥回头瞥向苏长青所处之席,依旧面不改色地端坐着酌一杯茶水,不曾抬眼瞧大殿正中所发生的一切。
他可当真如此心大……
而正巧此时,一名着朝服的雪鬓霜鬟的大臣颤颤巍巍地手束奏折于前胸踱步走来,叩首拜向天楼王后,急迫开嗓:“皇上,不可啊……今日着实不宜皇室大婚啊,皇上!”
未等天楼王开口发话,楼雪凝早已耐不住性子,厉声训斥道:“你个老顽固思想迂腐至极!今日乃本公主与岑国太子大婚之日,能由得你胡来?”
“凝儿,莫要胡闹,先且听爱卿如何解释。”天楼王此时终于严声阻止道,额前眉头紧锁。
“皇上,近日我天楼境内尚有百姓食不果腹,部分边疆地域仍受羌人滋扰挑衅,而西南部的土地更是因三月未下一滴雨而颗粒无收,国库仓粮岌岌可危,西南部百姓生灵涂炭。大婚之后,所需黄金银元皆……无法供应达数啊……且昨晚大祭司夜观星象,正巧于今日所谓吉时东南星宿上空出现不详黑气,着实不利于主持国婚大事,老臣为国鞠躬尽瘁,不敢有半句假话!”雪鬓老臣一番激昂陈词过后,重重于台下叩首三声,引得旁人阵阵非议。
楼雪凝此刻脸色变化莫测直至铁青,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唯有目光恶狠狠地盯着那叩首的老臣。
天楼王紧锁双眉,目光投向大殿之外更远的远方,似在思索什么。
一旁的皇后闻此,柔声安慰道:“皇上,凝儿的婚事不急于眼前一时。这眼下天楼百姓生活尚且如此恶劣,若此时大婚定被天下人指责贪图享乐,不利于皇上您的英名……”
楼雪凝急得想插嘴,她可急着要成为大岑的太子妃呢,可无奈皇后一个眼神不得不闭嘴造次。
天楼王随即微微颔首以表赞同,开口道:“如此便罢,还是要以国泰社稷为重啊。今日联姻之事暂且搁置,还请苏皇太子海涵。来日,朕定将凝儿许配给您。”
楼雪凝狠狠咬着下唇,目光凶狠地盯着眼前的清玥。
“无妨,天楼王言重了。”清玥故作镇定道。下意识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苏长青,只瞧见他也正定定地回望着自己,神色处之泰然,面露笑意,一如既往的温柔。
难道,这一切也是他安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