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九子将赌约一事告知了褚玉扇与肃临风二人,为了拿到《清泠剑招》,逃离前湖小筑已然不是二人的最终目的了。
他们首先要做的,便是赢得赌约,用毒放倒云笙。下毒嘛,本就是褚玉扇的强项,研制毒的本事更是不必说,定是比那云笙强上许多。
褚玉扇的身份既已暴露,肃临风便也不再顾及了,当着阳九子的面,他道:“褚玉扇,你的那些毒呢?那时她们搜你身的时候没有搜出来,你把它们都藏哪儿了?”
“送人了。”
“送人?谁啊?”
“卓真。”
阳九子一宿没睡,他努力地睁了睁困意十足的眼睛,看着柴房中突如其来的静默:这两人,倒是与云笙和冥鼎正好相反,不是郎无意、妾无情,而是郎有意、妾无情……不对,或许,二人皆是有情人罢,只是小丫头思虑的东西太过多了一些,她的心思实在难以看得真切。
“如此一来可就难办了。之前我在前湖小筑找了几日,并未见到何处有毒物。”肃临风听到卓真的名字后,除了顿了顿之外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只是有些担心:纵然褚玉扇再过厉害,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制毒的东西啊!
他思量着,将身上带着的百虫散拿给了褚玉扇,现宝似得道:“用这个!”
褚玉扇摇摇头:“她说的是要毒倒她,你这个百虫散虽是剧毒,但还是太过温善了,即便云笙吃了它,毒性发作怎么也得十日以后了,可我们只有五日,根本等不到它毒发……”
褚玉扇说着说着便住了嘴,只见她从怀中掏出那方锦盒来,打了开,目光灼灼地看着里面的蛏散。
毒发最快的……
除了蛏散之外,还有更好的东西吗?
当然没有!
阳九子的眼睛一缩,看着褚玉扇不可置信地问道:“褚姑娘,莫非你要用这毒完成赌约?”
褚玉扇目光不移,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眼见褚玉扇要伸手去取那毒,昏昏欲睡的阳九子便彻底地清醒了,他忙按住褚玉扇的胳膊,阻止她道:“褚姑娘不可啊,若是将云笙给毒死了……你们这辈子都得不到《清泠剑招》了!”
肃临风一把将阳九子搭在褚玉扇胳膊上的手掀开,护在褚玉扇的前边,云淡风轻地道:“这就不劳宗使费心了,只要我们赢了赌约便是,顾虑那些作甚?”
说归说,肃临风对褚玉扇的品性还是很有信心的——她总不会将云笙给毒死的。只是他对阳九子不把自己当外人、随意对褚玉扇动手动脚的行为很是恼火,又得知阳九子与前湖派的交情不浅,故而才会说得那样随意。
说者有意,听者便更上心了。
只见阳九子更为得寸进尺地抓了褚玉扇的手,一把将她手中的锦盒子夺了过去,随即塞进自个儿的衣袖中,又向褚玉扇露出了礼貌一笑,仿佛刚才的所作所为都不是出自于他。
褚玉扇有些蒙,虽然云笙说过阳九子从前的所作所为,可在她的心底,还是将阳九子当成一位“先生”来看待的,先生——授业解惑、端庄稳重者,可不是做这等强取豪夺之事的人!
褚玉扇面无表情地向阳九子一摊手:“还给我!”
阳九子一副“你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对褚玉扇温声一笑:“这是剧毒,姑娘还是另外想个法子吧!”
说完阳九子便要走,褚玉扇还欲再说,却见肃临风跟在了阳九子的身后,一派熟络地送着阳九子出了门,临了还笑着向阳九子的背影挥手:“下次有空再来啊!”
褚玉扇气不打一处来,坐在草堆上便开始生闷气。
肃临风笑嘻嘻地走到她的面前,半蹲着身子看着她:“生气了?”
褚玉扇偏过了头,不想理他。
哪知肃临风脸皮厚得很,又将脸凑到了她的面前,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褚玉扇低头一瞧,肃临风摊开的手心中放着的东西,正是搁置蛏散的锦盒!
肃临风把锦盒打开,蛏散正好端端地躺在里边,半分也不曾少。
“这个不是被拿走了吗?”褚玉扇呆呆地问道,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的想法——莫非阳九子拿到的那个是假的?不、肃临风不会在那么短的时日里找到跟它一模一样的锦盒,就算能找到,也不可能真的毫无二致。
褚玉扇的脑子到了这个时候就像个生了锈的铁头一样,转不动,却还非要转,如此一来,脸上便成了一副傻不拉几的模样了。
肃临风忍不住一笑,又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来,问道:“你还记得它么?”
易容膏?
当初肃临风拿这易容膏的时候冥鼎掌门便没有发觉,那今日肃临风悄然拿走阳九子身上的锦盒,也未尝没有可能。
褚玉扇的眼睛一亮:“你又顺手牵羊啦?!”
肃临风刮了她的鼻子,纠正道:“这叫物归原主!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去送他呢?”
褚玉扇皱了皱鼻子,没有在意他方才的动作,反倒是认真地问他:“你就不怕我拿蛏散将云笙给毒死了吗?”
肃临风对此却嗤之以鼻:“你若真有那狠心的本事,早就……”
早就?
早就——
早就一把将蛏散丢进江水榭的万水之源里了,到那时还有谁会活下去?仇人、陌生人……但凡是触碰到那沾了蛏散的水,任是谁也会尸骨无存吧?
褚玉扇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哪怕她的手中握有这世间最为强大的东西,却依旧不会用它伤及无辜。
他当然相信她,所以当然不会害怕她会用蛏散毒死谁,她做出的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决定,他都毫无顾忌地支持。
“相比阳九子拿走蛏散的厚脸皮,你的顺手牵羊倒是更胜一筹啊!”褚玉扇得了锦盒,却对肃临风“冷嘲热讽”了起来。
眼见她笑眯眯地将锦盒放进自己衣中,再对肃临风说道:“这锦盒,我便却之不恭了。”
肃临风不由失笑:“本来就是你的。”
随后,他又话锋一转:“只是你连句多谢也不跟我说就把它给拿走了,那你的脸皮是不是也厚得更胜一筹呢?”
肃临风说得一本正经,褚玉扇却觉得自己的脑门上突地两声起了火。
“那你就是两筹!”褚玉扇不忿回击道,压根儿不把那句“多谢”听在耳朵里。
“你三筹。”肃临风道,虽没收到褚玉扇的“多谢”,可心中却是十分满意。
当初他将易容膏送给她的时候,她对他道“多谢”,今日他将蛏散还给她,她却不再说“多谢”了——
父亲常对他说,越是亲近的人,讲究的虚礼越少。
故而,他与褚玉扇之间应当是亲近了许多罢?
“四筹。”褚玉扇又道,心中颇有几分洋洋得意,可她却不知道这份得意究竟从何而来,恍惚之间便也忘了去追究了。
“五筹。”肃临风说罢,又从袖中拿出一粒丸药来,冲她笑着:“你要不要吃一颗?”
百虫散……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