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喝了人家的粥,乐辰有点儿心虚,红着小脸低下了头,不言不语。逝遗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忍不住叹气:这个丫头啊,脸皮太薄了,当初主动说那样的话,该是积聚了多大的勇气啊。
“辰儿?”
乐辰低低道:“不用,辰儿不饿。”她真的不饿,只是嘴馋。一见到好吃的,就迈不动腿。没想到今日栽了,丢脸不说,还弄得满嘴泡。
想到这里,她神色戚戚,好似霜打的茄子。逝遗笑了笑,不置可否。
见他不说话,乐辰偷偷打量了他一下,对方也正好在看她。四目相对,乐辰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再次心虚地低下头。
“起得这么早,辰儿困不困?要不在师兄这里歇息歇息。”蓦地,逝遗眸光一闪,不怀好意地轻笑。
乐辰没看懂他的笑,傻愣愣地点点头,今天破天荒地早起,经过这番折腾,她倒是有些困了:“谢谢师兄,不过辰儿回房睡就好。”
“辰儿,是不是喜欢好吃的东西?”逝遗没有接她的话,反而转移了话题。
乐辰愣了一下,而后轻轻颔首,不明所以。
逝遗笑道:“师兄厨艺不错,以后可以经常做东西给辰儿吃。”顿了顿,故作为难道:“只是这东西要新鲜出炉的才好吃,要不辰儿就住在我这儿,有什么好东西也可以第一个品尝,怎么样?”
乐辰想了想,虽然觉得他的提议有些不合常理,但一想到满桌子的美食在向自己招手,她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当即应好。
似是猜到了她会答应下来,逝遗浅浅一笑,蹲下身仔细给小姑娘擦干净脚底的灰尘,然后抱着她,上床补觉去了。
可怜某个小丫头为了吃的,把自己给卖了,心底却还觉得这个师兄对自己真不错。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房间就在隔壁,来这里不过是几步的距离。
晚上,当错芫知道了这件事,气得狠狠瞪了一眼乐辰,怒其不争。乐辰缩了缩脖子,讪讪笑笑。讨好卖乖,但是错芫不买账,连着三天没有和她说话。
小姑娘甚是苦恼,吃什么都不香,整日里无精打采的。最后还是逝遗帮她想了个法子,才打破坚冰,两人重归于好。
自此,乐辰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二师兄更加崇拜了,每次看见他,就像见着自己的老祖宗似的,眼冒金星,恨不得顶礼膜拜。
逝遗很满意她的行动,时不时做些美食,算是对她的奖励。
三人之间的事,晗光老君和颂川不干涉。一个月后,晗光老君出门云游去了,云苍宫只剩下两个大人和两个孩子。
某些人趁着这个时候,开始大刀阔斧地做一些见不得人的“阴谋”。
“仙子,这件衣服怎么样?”仆一起床,乐辰睡眼惺忪,脑袋也不清醒,就听到仙婢如是问道,这几乎成了每天早上例行的事。
她随便瞟了一眼衣柜里一众粉色的衣衫,抬手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随便。”
仙婢无奈,拿了平日里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给她穿上。然后抱着她去用膳。一菜一汤,一荤一素,营养搭配均衡,这是错芫为她量身定制的食谱。
看着桌上的清汤寡水,小姑娘嘴一撇,十分嫌弃:“唉!”叹了口气,她认命地开始吃饭。
本来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饭,但错芫怕她长得太胖,日后损害健康,因此生生苛减了她的鸡腿和螃蟹。她想向颂川和逝遗投诉,奈何两位师兄不知被错芫灌了什么迷魂汤,均站在他那边,坚定不移地命令仙婢执行。
可苦了她,每日看到莲花池的鱼,直流口水恨不得咬上几口。
仙婢一看,忙道:“仙子何必哀伤叹气,若是您真的嘴馋,奴婢这里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乐辰一听,凤眸微眯笑着拉起仙婢的手,热情地问道:“当讲当讲,姐姐你快说!”
仙婢垂眸,眼底划过一抹得意。抬头时却是一副真心为她着想的模样:“一直以来,都是错芫上仙负责您的饮食起居,帝君和逝遗仙君也不好插手。假如您想惬意生活,免不得要讨好错芫上仙,这样日后行事才方便。”
乐辰听罢大喜,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呢,只要错芫同意了,其他人也没有理由反对。可是,要怎么讨好错芫哥哥呢?脸上的喜悦只维持了半分钟,小姑娘又垂着脑袋,苦哈哈地烦恼。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她垂头丧气地问。
仙婢一听有戏,道:“上仙修行辛苦,您可以投其所好,让他高兴高兴。比如说,他喜欢吃什么,用什么啊?”
吃?
乐辰敏锐地抓住一个字眼,其他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坐在凳子上,她半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忽得猛拍桌子道:“我知道了!错芫哥哥最喜欢吃鲣鱼,回头我让二师兄做鲣鱼汤给他补补。”
鲣鱼?那是什么?
仙婢闻所未闻,不由得出声询问。
乐辰难得耐心地对她解释道:“鲣鱼,是一种生活在温暖水域的鱼,身体为纺锤形,粗壮,无鳞,体表光滑,肉质甜美。”说着,像是应和自己的话似的,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无比怀念的样子。
她一向很懒,不喜欢动脑筋,唯有在吃这方面,懂得比较多。错芫常常呵斥她不争气,不上进。这些话她左耳听右耳出,时间长了,错芫也懒得说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便如此一天一天地过。
“不知道天界有没有这种鱼?”乐辰想到这个问题,再一次苦恼起来。
仙婢安慰道:“仙子不必担心,奴婢有法子,过几日定会让仙子看到鲜美的鲣鱼汤。”她信心十足地拍着胸脯保证。
乐辰笑眯眯道:“好。”
可怜的小姑娘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她又是被人坑了。仙婢离开房间后,转身就去了书房,对颂川禀报了此事。
颂川闻言愣了愣,而后打发她出去,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待了一下午。
结果,没过几天,云苍宫的厨房里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条鲣鱼。
厨子很快研制出一道鲣鱼桂花羹,是把整条鱼清炖,然后取新鲜的鱼汤炖鸡蛋羹,鸡蛋羹做好后,再撒些桂花粉,营养丰富且色香味俱全。
颂川端着桂花羹,一句话没说,直奔错芫的住处。眉眼轻扬,看上去心情不错。
然,待看到错芫门口处的某个黄衣女子时,心情又莫名沉郁下去。
黄衣女子即是灵澈的妹妹浅蕴仙子,多年前她心悦错芫,还未来得及追求,他就消失不见。为此,她伤心了许久。而今,他再登仙界,她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倒追美男。因此这阵子,她来云苍宫的次数比过去几万年都多。
颂川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小妮子分明就是看上错芫了。偏偏错芫心志坚定,多次回拒。今日,亦是如此。
看着浅蕴哀婉凄凉地离开,颂川的心情突然又好起来。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他的情绪变了几变,委实奇怪。但他没有想太多,推开门进去,一道青色的背影直接撞入他的眼里,看得他微微走神。
“不知帝君来此,有何贵干?”错芫抬了抬眼皮子,见是他懒散地问道。
颂川将桂花羹放下,坐到他的身边,淡淡道:“修行讲求循序渐进,不可一味贪快。听辰儿你喜欢吃鲣鱼,便命人做了鲣鱼桂花羹,据说很补身子,你尝尝。”指了指桌上热气腾腾的桂花羹。
错芫微眯着眼,看着那碗鲣鱼桂花羹,神色莫名。
“多谢帝君。”他淡淡道,望着颂川,试探性地问道:“帝君方才说,是辰儿告知您错芫喜食鲣鱼的?”
颂川道:“嗯。”
言毕,便见盘膝而坐的青衣男子皱了皱眉,好看的杏眸掠过一丝疑惑。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问道:“怎么了?”
“无事。”错芫轻描淡写地回答,神色淡漠。似是想起什么,他暼了一眼颂川,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日后这些东西让下人送来即可,何须劳烦帝君亲自前来。”语气疏离而客套。
见此,颂川心中一紧,不愿离开却不得不带着满腹疑惑离开。
谁知,他刚刚踏进书房,厨房的人就进门禀报说锅里炖好的鲣鱼桂花羹和鲣鱼不翼而飞了,不仅如此,那几天养着的活鲣鱼也不见了。
此刻,颂川猛然回神,发现自己好像漏了什么。说不出来,却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直到晚膳时分,他才知道向来自诩聪明绝顶的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摆了一道。
逝遗的寝室中,两个半大的孩子正围着桌上的东西窃窃私语,准确来说,是一个滔滔不绝,另一个偶尔附和几句。
“二师兄,今天厨房做了鲣鱼桂花羹,可香了。平日师兄对辰儿好,所以辰儿拿来和你一起享用。”乐辰笑意盈盈地对逝遗道。
逝遗瞟了一眼她,困惑不已。
这小丫头素来视美食如命,谁抢非和他拼命不可。今日得到这般佳肴,却不吃独食,着实令人惊讶,更多的是费解。“好。”他笑着吃下桂花羹,眼角却在悄悄观察乐辰。
她似乎有些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直至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她才松了一口气,笑着开始吃自己碗里的桂花羹,眉眼弯弯,万分满足的样子。
低头看了看碗里的东西,现在他已经十分肯定,这些美食有问题。
不过,她既然不说,那他也就不问,等到她愿意告诉他的时候,他再知晓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