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乐辰热泪盈眶,怔怔地望着母亲,激动不已。
母亲,您的期望都实现了。我是一个女孩,是从古至今,天上地下,唯一一只紫金凤凰。可惜您已经看不到了。
蹲下身,她埋头于双膝,哭得稀里哗啦。因此错过了不远处,那一片若隐若现的白色衣角。
幽荧浅淡颔首:“会的。”
一定会是如你所愿,我以自己的生命保证。无人知晓,那一瞬间,她下定了什么决心。
两人不再说话,一齐凝视朱雀平坦的小腹,仿佛能够透过衣服和肚皮,看到那个小小的、尚未成型的孩子。
神族生子,历时久远。快的是几百年,慢的几千年都有。
其中,怀孕三百年后,孕妇的肚子才会开始慢慢显怀。以朱雀此时的样子,目测她受孕的时间尚不到三百年,离孩子降世仍需很久。
对于神仙百万年的寿命而言,几千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他们都以为,这个孩子很快就可以来到世间。可谁也没有预料到,她居然足足晚了一百五十万年,乃三界之最。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乐辰本身就是一个传奇。与名满天下的之遥相比,一点儿都不逊色。
正在乐辰感慨良多、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明媚的天空突然变暗,下一刻天地昏暗无光。乐辰心下一凛,不禁浑身戒备。
天昏地暗后,好似经历了悠长的时期,视线再次清晰时,场景变幻。这一次,出现的是父亲青龙。
他独立宽广的宫殿,一袭青衫,孑然一身。风姿卓越,傲骨铮铮。只一眼,乐辰便红了眼眶。
“爹爹。”她轻声呢喃。
青龙似有所感,转过身四处打量了一番,确定无人后,浓眉微皱,神色莫名。
一阵脚步声传进殿中,青龙立刻收起神情,恢复淡漠孤傲。
乐辰的视线转向门口,她很好奇来的是谁?会不会是母亲?不过,她失望了。
进门的是她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秋紫,青龙族大长老。
一百五十万年前的秋紫还很年轻,紫色的长袍华贵景深,略显成熟。一头乌黑的长发,迎风飘扬。
他走到青龙身前,弯下腰恭声行礼:“属下参见大人。”
青龙眉宇微动,淡淡道:“起来吧。”
“谢大人。”站直身子,秋紫道:“不知大人唤属下来,所为何事?”
青龙沉了一下浓眉,踱步走到王座上坐下。沉吟片刻,他缓慢地吩咐:“秋紫,你秘密筹备婚礼,越隆重越盛大越好。”
婚礼?这么说,大人终于要与朱雀上神举行大婚了!
猛然听到这两个字,秋紫浮想联翩,欣喜若狂。冷静下来后,他连连称是。
顿了一顿,青龙再次出声,补充道:“还有,准备一间婴儿房,和一应婴儿用具。每一样,都要最好的。”
秋紫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青龙,狠狠地咽了口吐沫。
他勉力压制住心底的狂喜,顶着巨大的压力问道:“大人,这个、婴儿房……恕属下斗胆问一句,咱们青龙族可是要添加新生命了?”
放眼整个青龙族,这话也就他秋紫敢问上一问。或许即将为人父,一贯清冷的青龙染了些人气,破天荒地没有发怒。
幽幽视线在秋紫的身上转了一圈,强大的龙威无意间释放而出,对方的脸色蓦地煞白。
见此他收回威压,冷冷地瞟了一眼秋紫,模棱两可地说:“所有东西,都要备最好的,三界之中最好的,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可仅仅凭借那不断重复的“最好的”三个字,秋紫笃定,事情如他所想,青龙族将有一个小生命降世,而且是族长青龙家的。
只要一想到威严的族长,很快就要有一个软绵绵、粉嫩嫩的小宝宝诞生,秋紫喜不自禁。他不敢在青龙面前放肆,急忙小跑出宫殿。仆一踏出宫殿,他再也沉不住气地嘿嘿笑起来。
一路上,众人看着他抽风一样,面面相觑,纷纷猜测大长老是不是中邪了。
有人将此事禀告青龙,青龙知晓后,只道“随他去吧”,再无反应。当空旷的大殿再次剩下他一人时,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眼底是满满的喜悦。
他要做父亲了,那是他的孩子,他和朱雀的孩子。从第一天和朱雀在一起,他就在期待着她的到来。
现在,终于来了。
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乐辰抱着殿内的柱子,号啕大哭。朱雀的转世星鸾,依附风铃子而存活千年,最终与其融为一体。
再生为人,取名风铃子。那时的她,不能称之为人,只算一个花妖。人妖相恋,有悖伦理,其身体更加不适宜受孕。一旦产子,母亲和孩子只能活一个。
当年,风铃子克服万难,说服了师傅和师姐,才将孩子生下来,自己却奄奄一息药石无灵。
后来发生意外,她终究因乐玄奕而死去,可追根究底。还是孩子的缘故。
所以,乐辰一度认为自己是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由于她的出生,母亲才会死去。父亲怨恨自己,因此才不愿意看到她。
多少次,当她忆起母亲的死,都忍不住想:为何死的不是自己。
在这种念头下,她觉得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隐隐的责备。她们仿佛在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即便,这只是她的一种消极想法。在日积月累中,逐渐变为了一个执念,谁也无法排解。直到今天,她亲眼见证了一百五十万年前的一切,终于看清原本自己的到来,是众望所归。
父亲、母亲、幽荧、秋紫,以及无数的人,他们或许与自己有关,或许无关,无一例外地期盼着自己的降世。
这一刹那,她终于相信太上老君和魔君白虎说的话,自己是三界最尊贵的孩子。自己还未出世时,便承载了许许多多人的期待。
红帐中,闭目安睡的少女双眸微微颤抖,清泪自眼角滑落,寂静无声。
东方露出鱼肚白,晨曦未至,娇阳跃跃欲升。这一天的依米花,开得格外美丽。空气中飘逸着一股淡淡的香甜,清新淡雅,回味无穷。
梦境戛然而止,乐辰慢慢地睁开了双眼。躺在床上,她望着床幔很久很久,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
爹爹、娘亲,辰儿爱你们。
逸出一抹温暖的笑,乐辰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乐辰,你要相信自己。这个世上,你是最高贵的孩子,你是独一无二的孩子,你是众所盼望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