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风清,光华若水。遍洒明姝宫的每个角落,清亮而神圣。寝殿中,碧波通过玄天镜,监视乐辰的一举一动。
众人皆知,玄天镜可以看到过去的事,却无人知晓其实也可以透过它观看同时段发生的事。
当日随着太上老君的信件而来的,还有他的宝物玄天镜。信中太上老君说,那是送给碧波玩的。
可凌源清楚那面镜子是为了能够随时随地了解乐辰的情况,以免她遭遇不测时,能够及时营救。于是他把玄天镜交给了女儿,并告知她使用方法和使用目的。
“真是煞费苦心。”碧波嘟着嘴,仿佛一个没有得到糖果的孩子。众人都围着乐辰转,令一贯是焦点的她感到了威胁,不禁产生了嫉妒。
正当她暗自烦恼的时候,镜子里突然出现两个男子的身影,一黑一白好像黑白无常。
碧波很清楚,他们不可能是黑白无常。因为普陀山的神仙,死后都会烟消云散,不会有魂魄。
“颂川帝君,寻烨帝君,你们怎么也来普陀山了?”望着镜中的二人,她眉宇含愁,神识外游。
虽久居普陀山鲜少外出,但身为天界之人,她幼年时期曾随父亲去过一次天宫,有幸见到了三位帝君。
三位帝君,各有千秋,令人只看一眼,便无法忘记。此后很多年,他们的俊逸非凡的模样,都印刻在她的脑子里,从未磨灭。她对于他们,只是弱者对强者的仰慕和敬佩,不包含其它特殊情感。
三千年前寻烨和乐辰的那场大婚,她恰巧生病。父亲疼惜她,故而也没有出席,只派了一个信任器重的手下带着礼物前往宸凰殿道贺。
那人回来后,她缠着他问了许多,对方讲得也很详细。记得当时,她听到寻烨悔婚、乐辰受刑,心下感慨不已。
所以,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她仍有些印象。
据她所知,此次的事白羽说会请颂川参与,那么他会跟在乐辰的身后保护她,一点儿也不足为奇。可是寻烨,他又是怎么回事?她可没有听说,最近乐辰与他复合重归于好。
扣了扣案几,碧波拧眉沉默。
垂眸看着地上的雪白流苏,似清月般明亮的流光在她脑海里一闪而逝。仿佛天空中的流星,只绽放了一瞬的美,却惊艳了所有人。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轻轻的弧度,微斜着上挑,眸底光芒如刀般锐利。遥望镜中已然歇下的乐辰,她忍不住逸出一缕得意。
乐辰,你不会永远那么幸运的。
三千年前的雷劫,你幸免于难。三千年后的雷霆之雨,你侥幸逃生。浴火池,你化身成凤,从此天上地下任你遨游。九州八荒的老神君,围绕你而转。
太上老君、白羽、秋紫、晗光老君,甚至包括我的父亲,及两大帝君,都无怨无悔地守护在你的身旁。
真是,让人羡慕且嫉妒。
自小碧波受尽众人宠爱,猛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她身上移开,投注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一时之间她难以接受,心里很不舒服。
所以她决定做些什么,来发泄一些心底的不快。纵然不能伤害乐辰,但是她也可以做一些别的事情。
仙力一扫,镜中影像全然消失,徒然出现的只是碧波明艳的容颜。双目微冷面色如花,唇角畔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寂寂风华,竹木天下。
好不容易能够躺到床上休息,乐辰高兴不已。一钻进被窝,便呼呼大睡。夜半三更,她忽得感觉一阵凉意,不禁往被窝深处缩了缩,眼睛却没有睁开。
那一刻,她不知一双阴沉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她。亦不晓,未知的阴谋正在不久之后,等着自己。
翌日一早,碧波赶在沧蓠之前,到达乐辰的住处与她聊天。
“姐姐,你上天这么久了,除了天宫和梧桐山,可有去哪里玩过?”碧波笑着问,目光澄澈纯粹,看不到丝毫昨夜的幽深。
乐辰摇了摇头:“没有。”
自从重登九重天,诸事繁多,一件接着一件根本应不暇接。再则,她喜静不喜动,故而并没有去什么地方游玩过。
闻言,碧波神色戚戚,似有些失落和遗憾。不过只维持了片刻,便恢复欢快,乐呵呵地道:“那姐姐,你想不想去四处走走看看?”
“就我自己?”乐辰指着自己,问。
碧波努努嘴,颇为不满。把她的手指握住,认真地纠正道:“不是你自己,而是你和我,我们两个人。”
乐辰愣了一愣,半天没有缓过神:“为什么?”
白了她一眼,碧波摇着她的胳膊撒娇,讨好道:“好姐姐,没有父亲的允许,我出不去普陀山,你就当行行好,带我一起去吧。”
乐辰总算弄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端坐着静默不语。
其实要她带碧波出门也不是不行,可当下一凌源不在普陀山,她没法征求对方的意见。虽然经过与蚌精和树精的对战,她的灵力大大提升,但尚且有诸多不足。若是遇到了意外,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怎么照顾碧波。
种种顾虑下,她无法立刻做出决断。
碧波眼神微沉,浮现一丝精光。她道:“姐姐,有一个地方,我知道你一定很感兴趣。”
“什么地方?”她这么一说,乐辰来了兴致,忍不住询问。
碧波心下隐隐泛起得意,再接再厉道:“姐姐可知万寝之墓?”
乐辰困惑地摇头。
“万寝之墓,乃是一百五十万年前,两位主神并五位上神陨灭之地。七位神兽陨灭后,化作了七位雕像。众仙将那个地方尊为圣地,经常去祭拜他们。”
说话间,时刻不忘留意乐辰的神情,见其身形微颤两眼通红,忙道:“我知晓姐姐的父母是青龙上神和朱雀上神,所以才想着带姐姐去那里。难道姐姐不想看看,自己的父母,曾经的模样和威仪吗?”
最后一句,暗暗用了激将法。但素来沉静聪慧的乐辰,已经被她的话弄得乱了心神,无暇分辨其中的别样意味。
万寝之墓,七位神兽陨灭之地,父母圆寂之地。
这些字在乐辰的脑子里来回不断地回荡,她整个人都懵了。紧紧咬着下唇,她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妹妹,带我去。”她要去那里,要去看看父母。
碧波眼中划过一抹窃喜,爽快地回答:“好。不过,这件事只能姐姐和我知道,不可以告诉沧蓠和阿墨哦。”
乐辰隐隐察觉出不妥,可由于心头对父母的思念和欲了解他们过去的极度渴望,她来不及多想,拉着她就往外面走。
如此,正和碧波心意。
趁着无人注意,她带着乐辰从明姝宫的密道离开山顶。而这一切,沧蓠、颂川、寻烨,无人知晓。
等他们得到消息时,碧波和乐辰已置身万寝之墓。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了此生最不愿看到的一幕,终身难忘。
碧波亦不知,此次她纯属恶作剧。命运的滚轮由不得她作主。以后发生的所有事,都脱离了她的掌控。
乐辰,迎来了她人生中,最艰难的考验。
因万寝之墓乃远古时期神兽的安息之地,从未有人胆敢在此生事,所以这里无人驻守。也由此给予两人方便,一路走来毫无阻碍。
万寝之墓,位于圣灵山山顶。这里曾是太阴神幽荧的寝殿所在。
当年腾蛇挑拨烛照和幽荧的关系。烛照一怒之下,赶到此处与幽荧对峙,以至于后来决战,众神陨落,皆发生在此地。
劫难过后,太阴神殿无故消失,在三界中,难寻踪迹。只留下七座雕像,历经风霜雨雪,饱含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