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眼下在乐辰的眼中，碧波亦是她的贴心果。
“碧波，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她笑了一声，温柔地问道。
碧波双目微动，眼底有些许狡黠一闪而过，虽然很快但乐辰眼尖，一下子就捕捉到。微微勾了勾唇，好笑地看着一脸稚气未脱的少女，静待她的回答。
碧波四处扫视一下，而后靠近乐辰，尽量压低声音说：“好姐姐，我告诉你，但是你要保证不对别人说。”
乐辰一听，乐了。收起笑容，她举起右手，竖起中间的三根手指，神情肃然道：“妹妹放心，姐姐发誓，定然不会把今日之事告知他人。”
望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碧波愣了愣，轻咬唇瓣，神秘兮兮地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那天……”
事情的开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明姝宫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白发白须，白眉白袍。他慈眉善目，仙风道骨，自称是梧桐山凤族大长老白羽。此次前来，乃是为着一件重要的事，要与凌源单独谈谈。
初时凌源并没有同意，但后来不知道他拿了一个什么东西让人交给凌源，对方才应允见他。而且见面的地点，在明姝宫看守最严的书房。
碧波年幼很少下山，所以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和向往。乍一见到外人，她很是开心。又对白羽和父亲谈论的事分外好奇，于是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溜到书房外，偷听两人的对话。
因此，知晓了他们的打算和安排。
本来凌源是打算自己亲自训练乐辰的。可昨日太上老君突然命人送来一封信，说什么自己生子，请凌源去小叙。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小叙是假，调虎离山是真。但不知怎的，凌源还是去了。明姝宫一应事物和乐辰的磨练，都交给了女儿碧波。
当听到一贯老成持重的太上老君用那么蹩脚的理由，乐辰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都疼了才停下来。“哈哈！太上老君真是太逗了！”
“可不是吗！当时我父亲看到信内容的时候，脸色阴沉。”碧波毫不客气地补刀。
可怜的太上老君，他这么做的本意不过是担心凌源内力高深，不小心会伤到乐辰，所以才设法把凌源调走。
哪知其他人不懂得他的良苦用心，还嘲笑他。若是他听到了，必定痛哭流涕地申诉。
一旁被冷落的沧蓠满眼含笑地望着紫衣的少女，嘴角微微上扬，心情随着她而变化。见他全部心思都落在乐辰的身上，碧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咬着唇，瞄了一眼乐辰，刹那间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幽冷，阴狠如狼。
都说蛇是冷血动物，杀人不眨眼。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腾蛇疼爱子女，不惜一切。凌源感念青龙朱雀之恩，襄助乐辰。碧波天真纯良，虽对沧蓠怦然心动，但绝不会因此而伤害乐辰。蛇毕竟是残忍的。有上一辈的情分在，碧波纵然不会与乐辰为敌，可是她真的对占据沧蓠整颗心的她，心无芥蒂吗？
谁，也不知道。
阿墨敲门进来，呈上一些茶水和瓜果。放下东西后，她站到碧波的身后，双手垂在身旁两侧，低眉垂目。
指着她，碧波对乐辰道：“姐姐，这是我的侍女阿墨，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
乐辰冲阿墨微微颔首，淡淡道：“阿墨，你好！日后请多多指教。”语气不咸不淡，既不过份亲近，亦不让人觉得疏离。
阿墨眉眼微抬，仍是不看她，低低道：“凤皇抬举，有什么事直接吩咐阿墨便是。”
对于她知晓自己的身份，乐辰早已见怪不怪。
从山脚下一路走来，这里的每个人几乎都是一眼便识破自己的出身。
她想起了什么，心里有些愧疚，讪讪说：“碧波妹妹，这些磨难是凌源叔叔用来历练我的，可我却失手错杀了蚌精和洛浦，这……”
既然他们是凌源安排好训练自己的，应该就是他的属下，自己不明就里杀了他们。怎么说都是不厚道的。
所以，乐辰心底十分过意不去。
谁也没有料到，碧波听她说完后，登时笑了起来，摆摆手满不在意地道：“姐姐有所不知，那蚌精虽然居住在我普陀山脚下，但她生性多疑、狡诈，父亲说她是不可信的人，故而一直没有让她投入我明姝宫门下。至于那洛浦，他自从被兔精玲玉伤害后，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父亲。鉴于他的藤蔓延伸在普陀山的每个角落，父亲一时无法清除，所以就听之任之。”
拿起一个橘子，她认真地剥开。金黄色的果粒，白色的经络，清香随汁水逸出，扑面而来。
碧波咽了一下口水，把一半的橘瓣递给乐辰。
乐辰微微怔住，旋即不客气地接下。
见此碧波露出一抹明艳的笑，一边吃橘子，一边继续道：“因此，姐姐你不必内疚。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你除掉了他们，也算是帮了父亲一个忙。”
“既然他们并非你父亲的下属，那么为何在计划中添加他们两个？”乐辰吃着橘子，清甜的汁水流入口中，清凉舒爽。
碧波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因为父亲知道，他们两个野心勃勃，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罢了。他故意将你要来的消息传出去，这样他们两人定会按耐不住，主动找上你。”
呃！这么说，自己是被凌源坑了。被他卖了还帮他清理障碍。
好似没有看到她的表情，碧波自顾自兴冲冲地说着。说着说着，突然被人打断。
“碧波妹妹，你为什么要取消后面的磨练，现身告知我一切事情的原委？”萎靡了一会儿的乐辰，在沧蓠温柔的眼神安抚下，重振旗鼓。
碧波吐了吐舌头，眼底幽光微闪，面上却浅笑安然地回答：“我呀！实在太寂寞、太无聊了，所以想早点儿见到姐姐，和姐姐聊天谈心。那些障碍有什么好的，回头真伤了你分毫，心疼的还是他们。”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她缠着乐辰的胳膊，不停地摇着以示亲昵。
从进屋开始，阿墨始终低头看着地面，眼不见为净。此刻听了自家小姐的话，却忍不住想吐。小姐，你能更无耻一些吗？
她与碧波从小一起长大，深知她的性情。碧波年幼，天真纯良不假，但这次的事却出乎了她的意料。恐怕不止是她，如果被凌源知晓，定然也会惊讶。
对于碧波的亲近，乐辰很是受用。从前在幽冥殿，她是最小的孩子，总是别人让着她，哄着她。后来上九重天，这里的人不大看得起凡人，她也乐得清闲，整日待在宸凰殿闭门不出。
初去凤族时，她还是孩童形态，遇到与自己年纪相差最近的只有华映。可，华映比她，仍是年长许多。
迄今为止，碧波是她第一个见到的妹妹一般的人儿。她很享受这种姐姐的感觉，有一种责任感。
轻扶碧波的秀发，她温柔地道：“妹妹这么喜欢我？”
碧波用力地点头：“那姐姐喜欢碧波吗？”
“喜欢。”
这一刻，友谊的情满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被晾在一边的沧蓠，脸色微沉，十分不满碧波夺走了乐辰的注意力。
风，凌乱了纱幔，扬起四人的长发。
沧蓠、乐辰、碧波、阿墨，没人预料到，此后漫长的岁月里，他们的命运被紧紧绑在了一起。
谁生，谁死，谁如愿，谁失望，犹未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