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清晨5点,南区菜市场。
天还没有亮,露气还没有完全散去,这个时候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刻了,人们大都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这是S市最大的果蔬批发市场,来这里的人往往不只是本地的人,还有从临近市县来这里批发果蔬的商贩。
常年来这里的人都知道,在市场的南边的最角落的地方有个半疯半傻的人,这里的人叫她憨子,她来这里已经三年了,三年前的冬夜来到这里以后就没有离开过了。
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只知道,偶尔有穿得特别端正,身材高大的人路过的时候,她会吓得躲进那辆被遗弃的废旧推车里,然后全身紧绷,可是眼睛又会偷偷的看那人的背影,久久不动。
以前,她刚来的时候,有些市场的小孩会拿小石子打她,她会吼回去,可是,她吼回去吓到人家的小孩了,有的家长就会打她,打着打着,她害怕呀,下次人家再拿石子打她的时候,她就笑,一直笑,一直笑,笑到人家不打她了。
慢慢的,有些人长大了,有些人离开了,那些拿石子打她的人也走了,她又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有时候,她是呆呆的,可是不呆的时候,她是笑着的,一直傻笑。
人家叫她疯子,她笑,人家叫她傻子,她笑,人家叫她憨子,她也笑,不过,叫她憨子的时候她是笑得最开心,因为那些叫她憨子的人会给她东西吃。
那件破旧的棉大衣是人家扔掉的,她一穿穿了三年,三年呐,人生又有多少个三年呢。
“憨子,帮我把这个送到老幺那里去。”
她笑笑点点头,然后拿了东西去给那个叫老幺的。
“憨子,去,帮我把垃圾倒了。”
她笑笑点点头,把垃圾帮人家倒了。
“憨子,帮我推车。”
她笑笑点点头,帮人家推车。
这个时候,人们都会觉得这是个不傻的人。
可是……
“憨子,帮我把烂的水果挑出来,看,就是这些有点黑黑的,挑到这个框里。”
她笑笑点点头,然后挑水果,一边挑一边啃,结果,人家来拿东西的时候差点没被她气死,她还笑说:“吃,好吃,呵呵……”
“憨子,帮我把菜叶最外面的这层剥掉,扒掉两叶就好了,别扒太多啊。”
她笑笑点点头,把好好的菜全给掰了,连菜心也掰得稀碎稀碎的。
人家来拿菜的时候,差点就出手把她给揍了,她还笑,举着菜邀功:“掉了,都掉了,呵呵……”
这个时候你又不能说她是正常的,但,不管是什么时候,叫她憨子的基本都是在这里生活久了的,看她可怜,让她帮点小忙,然后给她拿吃的。
夏天看她闷着个大棉袄,要帮她换了,她叫着嚷着就是不让,怕人家抢了她的。
憨子今天的眼皮一直跳一直跳,她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上一次这么跳的时候,是有个恶霸踢了她一肚子,她淤青了一个星期,别的不懂,她就知道那个星期她肚子很痛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