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企巴乔夫
兵士
他走到战争的最最边缘,
站在易北河上,离家很远。
他耳朵没震聋,听惯炮声,
但现在却聋了,由于安静。
他站在静止了的战场上,
把整个身子伸直了眺望
黑暗的森林,蔚蓝的苍天,
用袖子揩拭汗淋淋的脸。
他曾不止一次遇见死神,
但他总推开死神向前奔。
庄严肃穆的兵士的徽章,
被太阳耀得在胸前发亮。
他在微笑着,眯瞅着眼睛,
他烟味满身,他尘灰满身,
当我们达到胜利的时光,
啊,胜利日原来就是这样!
他的行军水壶已经撞扁,
从易北河里汲起水来喝。
他想起了他同伍的伙伴,
没有能赶上节日的狂欢。
他又想起了遥远的家乡,
彩云是否正是飘往那方?
任何望远镜虽都看不见
祖国土地,其实就在身边!
祖国人民和斯大林,天天
在那把他当做爱子想念。
因为他肩负战争的重担。
在炮火下丝毫也不惊颤。
向日葵
(一九三八)
下大雨,向日葵
并不向什么地方逃避:
双脚陷在污泥里。
田畦之间尽是雨水。
雀斑脸,红头发,
他挺立着,戴着无边帽。
他既然喜欢暴风雨,
他又何必逃开田畦?
(一九三九)
爱情要善于珍惜,
日久珍惜要加倍。
爱情不是坐在椅上叹息,
也不是在月下散步,
还有泥泞的雨天和雪天,
要一同生活度日。
爱情像支好听的歌,
但要编支好歌却并不容易。
(一九四二)
火车在半夜开往前线。
亲昵的话你没有说完。
你今天能不能记起
那昏暗车站的月台?
我拥抱你,注视你眼睛。
新皮带在我身上吱吱响。
互相要说许多许多话,
就是十二年也讲不完。
雪花
(一九三八)
才四点多钟,我已睡不着了。
黑夜飞向黎明,吹雪模糊可见。
大地旋转不停,像开足发条……
即使再过一万年,甚至十万年,
到我们所幻想的遥远年代,
那时仍旧还是风吹雪片满天。
在那思想都达不到的时代,
我希望我能够——即使变做雪片,
随着风在大地上吹拂、飞翔,
看看那时生活,即使一眼也好。
像鸿毛似的白杨上荡漾,
然后在小孩的面颊上融化掉。
原载《苏联文艺》第33期,1948年7月
署名:林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