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事只是想的时候很简单而已。
这是周墨桐第二天晚课前的大课间，走进十四班时候的第一感受。他并不是第一次进十四班找人，可这一次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因为这次，没有去找别人的拙劣借口，这一次，他是去找凌若萱的。
刚进班门，馨馨就“热情”地招呼了他，很横地问他：“来干啥？”
周墨桐特别厉害地回答说：“又不是找你。”就好像，“来找凌若萱”，是一件非常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
“这厉害呢！”
他也只是嘿嘿一笑，直接往凌若萱的位子去，把手机递给她，让她看看这个扣扣的版本好不好用。
她用手拨弄着触摸屏，他就站在旁边，一边跟她解说着这个扣扣版本的功能，一边忍不住偷瞄几眼她香芋色的长袖校服领口里透出的黑色毛衣，还有黑发扎束起的花苞中央的旋涡。忽觉得从这个角度看凌若萱，自己还真的是第一次，好像时光能延展成无限的绵长，自己能一直这样陪在她的身旁。
“这一版就是可以收起功能板的，你不是总碰着视频键嘛，主要就是因为……”她抬起头看他，点了点头，表示在听他说话，周墨桐看着她脸颊上那种浅浅的微笑，突然想开一句玩笑，“因为手指头大。”
凌若萱又仰起头，那种霸道到可以杀人的眼神在那双黑瞳里停留了一两秒，然后她出奇地收起了那凶意和微微撅起的嘴巴，专注于手机。“啊，行。”
她说和她的版本不一样，又问有没有涂鸦功能，周墨桐受宠若惊地展示给她看。末了，她说：“你这手机挺好啊，不用借给我玩吧。”
“行啊，反正我也不怎么用。”她要的东西，他当然不会不给，周墨桐很干脆地同意了，因为心中很久远很久远的，关于一杯酸梅汤的遗憾，又从记忆的深海里浮上。
“是谁昨天说不用手机了啊？”苏玉故意咳了两声，目光移向若萱旁边的周墨桐，“啊，我明白了。”
若萱站起来，跟晓玉说了几句“别乱说啊”之类的话。周墨桐傻站在那，又尴尬，又失落，又开心，毕竟指的是他和她。
她坐回座位，带着点儿不甘地看了一眼他的手机，说：“我不用了，你拿回去吧。”看他拿起手机，目光又在他手机的大屏幕上停了一秒，说：“我把卡给你，你帮我传一下吧。”
周墨桐拿着若萱的手机卡，急急回教室去，半路上差点被馨馨抢走手机，好说歹说，说是要给若萱拷应用，才逃过一劫，不过还是被馨馨抢去了充电的数据线，对他说：“快去快回，手机交公，快点儿！”
他一路小跑回自己班，在教室前面的电脑拷了自己的扣扣进去，还在若萱的手机内存卡里找到了一堆照片，她自己臭美的自拍，也有风景的，可惜晚课前的时间太过短暂，来不及仔细看，就要赶回去还她，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遗憾。
可是仅仅是刚刚发生的那些，那个近距离触摸到的，最最真实的凌若萱，就足够让他兴奋地回味上一整个晚课。
幸好今天的晚课是历史，周墨桐身为历史课代表，平时每周六下午的文综合测试又不止一次历史单科第一，让菜姐表扬过好几次，似乎这就是可以放纵的理由，况且周墨桐课前也看过，没什么可质疑的问题，下午自习三个课代表也挨个座位统计过，都有什么不会的题，好让老师集中讲大家出现较多的问题——
这是菜姐在二轮复习开始用的方法，统计完送到办公室里，菜姐唉声叹气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是为什么的都有啊。说现在开始，如果只有一两个人问的问题就干脆不讲，这已经是第二轮复习了，不可能再像第一轮复习那样照顾到每个人，只挑大家最普遍、最容易错的问题讲，其他的就让他们自己来问吧。还说：“我这就愁啊，平时都没人来问我，全等着讲呢。”
周墨桐只好陪着笑，其实他自己也何尝不是，只是谁都不希望浪费时间，明明课上会讲，为什么又要自己来问呢？
结果这样草草地讲了一节课，就把这段复习内容的习题讲完，周墨桐只是在那里一坐，书桌上放着练习册，眼睛里密密麻麻的铅印字都已经不见，全是刚刚在十四班时候的场景，还有她那眼中停留了一刻的霸气的眼神。
于是听见大家都在翻页的时候，自然反应慢半拍，便去看同桌大彤，问讲到哪了，大彤只是耸耸肩，露出书桌下面正在看的电子书。
只讲了一堂课，后面的时间都留自习，周墨桐看小玉去前面问题，心里嘀咕着，有他在还问什么老师，明明菜姐讲题那么磨叽，不像他，总是三下五除二就能点明要点，然后继续下一道。
不出所料，在菜姐独具风格的讲授下，大概不过三道题的样子，就让她问了半堂课的时间。大概小玉也幡然醒悟，剩下几道题没问，回来问的周墨桐。于是两道题五分钟讲完，看题半分钟，帮她翻书一分钟，讲明白一分钟，就这么简单，像他自己做历史题一样得心应手。
最后不忘说：“你就是个傻子。”
女生嗔怒的样子，总是让人感觉那么可爱。
没人问题了，菜姐就开始在书桌和书桌间的过道里溜达来溜达去，于是就有捍卫老师面子的同学过去问题。其实周墨桐早就有这样的感觉，好像去问题不是为了弄懂，而是为了给老师留下好印象似的。
同桌仍然在看电子书，周墨桐不止一次腹黑地希望等会老师来了发现他，并且没收掉，结果每一次他都机警地收了起来。
到了最后一节课，窗外的夜色已经浓深如墨，周墨桐听见身后椅子挪动的声音，从反光的窗子看见小玉站了起来，大概是坐困了吧。他转过身去，看见她弯着身子，半趴在书桌上，胳膊撑着脑袋，看着英语书后面撕下来钉在一起的单词表。
这样慵懒的姿态，加上周墨桐所在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校服拉链间，露出深深的“事业线”。
“注意点，走光啦！”周墨桐压低声音说。
“我乐意。”小玉蛮横地回答他，女生细细的声音被压低成假声，听得人心头毛毛痒痒的。
“乐意是不？乐意是不？”周墨桐得意洋洋地说着逗她，夸张探头看向她敞开的领口。
她脸色似嗔似怒，想用头撞他，这个动作本是狠狠的起势，结果却是很轻的，是她的脸颊轻轻撞在了他的腮帮。
女孩子的脸蛋，软软的，带着一股芳香。
其实只要他再滑过去一点点，就可以吻到她的脸颊。但他没有。心里有什么绞缠着的东西，最终压下了心底的脉动。
只是心头忽的飞起一片惊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