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好像又是高中生活这一千多天里平凡普通的一天，懒洋洋的，直想闭上眼睛，再好好睡上一个回笼觉，等在厨房忙碌的老妈喊自己起床。
目光瞥见枕边昨晚忘关的手机，忽然记起昨晚灭了灯之后，还用手机和馨馨短信了很久，聊了今天运动会的事情。
运动会。
曾经遥不可及的憧憬就这样到来了，心理上倒觉得有些突如其来。
立即爬起来，洗脸刷牙，不嫌麻烦地仔仔细细洗了一下头。心里多少有些担心，自己昨晚刚刚才洗过澡，今天早上又洗头的反常表现可能会引起父母的注意，但他也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手机屏幕还定格在昨晚的聊天上。
“今天她也没穿裙子啊。”
“今天不能穿，你是不傻！”
“那明天也不能穿吧，听说明天会转冷。”
“不一定，她妈不让她穿。”
“嗯，还是不要穿比较好吧，天冷，感冒了不好。”
“嗯嗯。那，要不要我帮你拍啊？”
“也行，明天早晨去你班，你几点能到？最好早点吧，不想让她看见……”
“7点左右吧。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傻了吧唧的。”
“嗯，嘿嘿，明天我会以新造型出场。”
“闷骚的造型……”
“你个坏人。”
有些遗憾于明天的温度的转冷，担心她如果穿裙子的话会被冻感冒，但内心却又矛盾地无比期待着看到她穿着那件红裙子。
有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禁厌恶的自私味道。
可是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不能拥有她，所以才会自私。因为如果这次看不见她穿着裙子的模样，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机会看见了。不能像拥有她的人那样，幸运到有资格，把她所有的样子慢慢看遍。
而这次，是高中生涯里最后一届运动会，最后一次在一中操场上的运动会，搞不好，会是最后一届能看到凌若萱的运动会。忽然会埋怨起自己的乌鸦嘴来，又忽然有一股难以遏止的伤感涌上心头。
时光那么长，有你在的时光那么短。
脑海里白驹过隙般闪过这么一句，紧接着摇摇头，感觉这句话文艺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那年的他不喜欢郭敬明，不懂那莫名其妙的四十五度角的忧伤，也不喜欢那些无病呻吟的小文艺。
只是未临其身，不知道所谓呻吟，都是因为痛。
是啊，时光那么长，可有你在的时光那么短。
……
出门的时候有些欣喜。
因为馨馨昨天晚上的话，特地背了两个相机，一个是新买的不久的，另一个是前几年买的，09年的那个初秋，在他的那声略带发抖的“嘿，看镜头”里，拍下她稚气可爱的模样时，手里的相机。
一个给馨馨，一个给金山，突然发现帮自己忙的两个人原来都姓金。当然，跟爸妈说的时候，就说“有一个相机是借给金暮焱用的”。挡箭牌，算是好哥们的一个重要作用。
在校服外套了一件薄薄的亮红色运动服外套，戴着老妈给自己的一副墨镜。除此之外，还有一件白色的帽衫，印着花哨流行的图案，因为实在穿不下这么多衣服，被他装进书包里，等走完队列后脱掉校服换上。
恨不得把所有自己觉得不错的衣服都穿过去。
这两件都是不久之前老妈拉自己去买衣服时挑的，在店员的推销和店内灯光的辉映下很是帅气的衣服，买来之日起就几乎一直呆在衣柜里。确切地说，只是为了这个出去入场式队列走之外都不必穿校服的运动会。
只是为了让她看到这样子的自己。
只是为了……让自己在她的面前，多少拾起一些信心罢了。
……
有些东西和期待中的模样总是不同的。
好像雾气蒙蒙的湖面，如梦如幻，好似仙境。只有走近时才会看到，湖里那些黏糊糊的墨色水藻、令人讨厌的青蛙，也会嗅到湖水散发的腥腻味。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美好，只不过是距离，将这些令人蹙眉的东西轻柔地抹去。
想象中的运动会似乎很清闲的样子，和之前两年的几乎一模一样，至少对于周墨桐而言，没有任何项目，只是有些麻木地和大家一起为运动员加油，无所事事地坐在班级的棚子里，趁老师不在或者去上厕所的机会，在校园里闲逛，或者去十二班把徒弟阿田叫出来聊天，以打发这种过于闲暇的时间。只可惜阿田班的班主任实在严得变态，因此顶多是一起去趟厕所，趁路上的时间走走聊聊。
现实却是忙碌得叫人发疯。
早早到了教室，试了试两个电池充满的相机，无聊地拍了拍教室里的桌椅和自己的新运动鞋，确定都很好用之后，去十四班教室那边的走廊逛了一圈，已经七点了，和馨馨约好的时间，他们的教室里还没有人，清早黯淡的光线笼罩着教室里偶尔有一处参差不齐的桌椅。
他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转了转，找到了凌若萱的座位，坐在她座位旁边的座位上，好像坐到她身旁一般心头一颤。发短信给馨馨，“到了吗？”
过了五分钟才收到她的回复，“才醒。”
就知道，她可没有这么靠谱。
好像计划，从来都是用来打破的。只是心，那一刻就随着那个破碎掉的计划，乱了。心里有些担心若萱看见他把相机给馨馨的情景，担心她会因此反感自己。
回到教室，已经有几个同学到了，抱怨着“让我们这么早来搬桌椅，杜珊怎么还没来？”和他们简单地聊了几句，开了几句玩笑，又去十四班那边转了一圈，仍然没有看到馨馨，也没有看到若萱的身影，再回教室的时候杜珊已经来了，于是他只好跟大家一起有些不愿地把教室里的桌椅搬下楼去。
从辅导室里搬五张课桌，摆在最前面，再把教室里的椅子尽数搬下楼。简单的一句话，不知道包含了多少工作量。
搬起一张桌子，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背着书包，不希望放在教室里，担心有那万分之一的几率，被别人碰倒或者洒上水，弄坏了里面的相机，宁愿背着书包，搬着分量不轻的桌子，活像一个背着重壳的乌龟。
算不上繁重，也算不上轻松，碍事的桌腿总会在前进时撞到自己的小腿，把桌子搬到昨天支好的棚子下，再次上楼，在楼梯碰见了正拎着两把椅子下楼的金山。“交给你了啊，山哥。”
“妥妥的，相机一会给我就行。”
第二次搬着桌子走到操场上的时候，看到了双手提着自己的椅子往班级那走的馨馨和林佳音。
“她来了吗？”
“嗯，教室里呢吧。”馨馨说。
“那，相机给你，不辱使命哈。”给了她那个旧相机，也许是今天她没有准时到的事情让他记起了她不怎么靠谱的印象。
“哎呀，知道啦，傻了吧唧的吧。”
“你看我这衣服好看不？”放下桌子，展示了一下那件亮红色的外套，又潮又浮夸的款式。
“闷——骚！”
“哈哈馨馨你太直白了。”林佳音在一旁毫无形象地笑着，笑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
“喂，你们两个坏人……”周墨桐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家伙，心里有些在意她们的评价，又有些不屑一顾地安慰自己说“反正又不是凌若萱”。
“不说了不说了，太沉了。”馨馨提着椅子向前挪动着，留下一个郁闷不堪的周墨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