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纤琼站在原地没动,“既是过往,只是过往。姚安,我们还算是朋友。”
泰戈尔有一句话:长日尽处,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将看到我的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
她回想过多次他们那段昙花一现的过往,最后给自己的,就是这十六个字:既是过往,永是过往;既是过往,只是过往。
过去的,就算是过去了,永远都没办法回去,何苦念念不忘;过去的,既然都过去了,就别再让它干扰你的现在。
低下头,黯然神伤般的姚安,却又扬起下巴直视白纤琼,问:“你喜欢他什么?”他好像有一点儿醉意,却仍保持着清醒。这样的状态,他既能想到以后怕是没机会和她这样单独地、安静地聊天了;却又能有勇气,问出他想知道的问题。
回想一下,她真是个决裂的人。心说收,就收回去了。
被姚安一直盯着,白纤琼也不好想太久,只得说:“我不知道。”
姚安面露诧异,“那我呢?你喜欢什么?”
“他能让我觉得心安,很安心。”白纤琼却答了上一个问题。这个“他”指的是许疏明。
遇见心动,有时难,有时不难;而遇见心安,永远都很难得。
心安是港湾,是北斗,是深夜归来门前留的那盏灯。
爱,需要心安来做土壤。
多少女孩子终其一生所追寻的,不过就是那一份安全感。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心安。
“心安?”姚安的表情有些玩味,“你不喜欢他?”
白纤琼在这一瞬间,忽然就明白:姚安他从来都没懂。她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从来没让我心安过。”
姚安表情一滞,没跟上对话的样子。“……什么?”
白纤琼心生疲惫。她侧了侧头,看脚边儿的那一小块儿地。他不仅没意识到不分人的亲切温柔是一种伤害,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为了这才寒了心。
一直密切关注这边动态的苏绮,见过白纤琼别过头,就下意识地大跨步迈过来,“怎么了?”
白纤琼看了眼“许疏明”,回头对着姚安说道:“下次你再交女朋友,记得,要让她感到你待她和其他女生不一样。特别是她和别人都站在你身边的时候,不要让她生出‘自己好像是多余的那个’的感觉。”她不想再说话,抽身离开。
苏绮站在那里,眼睛微微瞪大。她能说,短短这两秒内,她已脑补出n场狗血大戏了吗?
姚安皱了眉。隐约之间想起,好像有过那么一次,她似乎是说了什么,仿佛是笑着问他,既然和同桌女生相处得这么好,为什么没和那个女生在一起?
大家只是哥们儿嘛——他当时,是不是也是这么回白纤琼的?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苏绮突然紧张起来。幸好,还知道手脚搁在哪里。她转转眼珠子,尽可能动作幅度小地瞟了一眼,刚刚的各种念头好像都隐匿了。她又想起了她对姚安的感觉——挥之不去,春风吹又生。
姚安看着“许疏明”模样拘谨,像是肚子里堆了什么话,却又不敢说。他站起来,“放心,我有分寸,不会逾距的。”
“许疏明”摇摇头,轻声道:“你想抢也抢不走。”仙仙不是这种人,从一开始就不会给念想的。
姚安心中一噎,微微不悦。这是在藐视他?
“姚安,”苏绮轻轻唤他的名字,解释道,“仙仙的意思是,你是一个分不清女生是人是婊,反而让自己的女朋友难受、受委屈的人。”
姚安的脸色更差了。“许疏明”就听了结尾那么一句,就能理解白纤琼的意思了?
苏绮继续道:“如果分不清的话,那就听女朋友的。”本来是玩笑似的话,被苏绮这么一本正经地慢慢道来,有一种莫名喜感——她说,“又不是女朋友和妈同时掉水里了,有这么难以抉择吗?”她话锋一转,“但如果她老觉得其他女生——许多女生别有用心的话,那极可能她自己不是人(是婊)。”
被强行灌了鸡汤的姚安,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谢谢啊。”
苏绮还很客气:“不用谢。”
“回去吧。”姚安说完就走,从苏绮身侧穿过。
“姚安!”苏绮声音不高,却又一种此别将是永远的急切。
姚安应声回身。
他们这样近。此生再不会有这样的距离。
见“许疏明”不说话,姚安询问:“怎么了?”
“我可以抱抱你吗?”豁出去说完了,苏绮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扑了过去。
虽然,待姚安反应过来,他后退了一步,但愣是没躲开。
苏绮搂住姚安,想着气氛太诡异,得说些什么。以许疏明的身份,该说“我们永远是兄弟”?会不会有些奇怪?就这么犹豫的一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
为了避免姚安看到她湿漉漉的脸,苏绮松开手,将姚安往左后方一推,大跨步从楼梯口冲了下去。
姚安被推搡到一边儿,踉跄几步,站稳了,不可置信地转头去瞅“许疏明”消失的楼梯口:抱也是他,推也是他,还真是够自由。
白纤琼看到苏绮跑开了,略作思考,跟了出去。
苏绮感到胸腔里空空的、闷闷的,好像屯了一宿的二氧化碳,无处可去。
好像是病了……
是病了吧?
一定是病了。
苏绮把眼角的泪擦干,耸耸鼻子,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拖沓着脚步。
转一圈就回去吧。苏绮告诉自己,饭都吃完了,总不能让别人干坐在那儿就等她吧?
她掏出手机,使用镜子功能,看了看自己的眼睛:嗯,幸好及时控制住,只落了几滴泪,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了。
她按了下关机键,屏幕黑了。苏绮握着手机,还没揣回兜里,就在抬头的一瞬,看见有什么“大物件”在眼前坠落,噗通一声——
在鲜血漫开的同时,苏绮的脑海里有一排烟花无声地炸裂了……